燕辞进了长乐宫就见跪了一地的宫人,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站在门外,从缝隙里透出烛光,柳无忧倚在床头,手里还握着帕子。几个婢女嬷嬷则跪了一地。
“主子,您吃些东西吧。”秋嬷嬷手里端着燕窝,这帕子怕是是主子唯一的念想了。
“不饿,”柳无忧此刻不至于心烦意乱,但是心情也绝对称不上好,他们果然恨她,就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嬷嬷,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与他们无缘啊?”
秋嬷嬷张了张嘴,又垂下头,她不知如何说才合适。
“嬷嬷也默认了,从来殊途,我妄想同归,终究是妄念,妄念不可有。”
秋嬷嬷低着头,眼角渗着泪水,这参不透的爱恨痴缠,皆是人间罪孽,这才是她的小姐,表面上额风轻云淡,从来放不下,“主子,凡事放宽心。”她跪着向前,给她盖了盖被子。
“主子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想想公主,想想公子,再不济,想想您为这南齐付出了这般多,后世定会记得您的。”
这天下会记得她也是祸世妖姬的柳无忧,而不是她,也不是“他”,风过留声,雁过留痕。能留几刻。
“不会有人记得的。”柳无忧叹口气,将帕子小心地放到檀香盒子里,“谁会记得一个死人?”
“主子,您别吓奴婢啊。”秋嬷嬷怕她想不明白,做什么傻事,柳无忧每年那日胳膊上的伤痕,她都清楚,“您如果撒手了,就和他们无异了。”
和他们?本来就应该一样的,反正只剩下她自己了,不过从来也就她自己。
“都起来吧,”柳无忧摸了摸脸上的泪,又吩咐秋嬷嬷备膳。
“霜凝,把药给寒弱,那会儿时我太生气了,让她别怪我。”柳无忧想起那些板子,心头一颤。
霜凝颔首,接过药放在一边,又服侍柳无忧换了鞋子。
柳无忧动作一停,向门外看去,燕辞也不躲,推开门进来……
燕辞进来,其他人自觉地退出门外。
燕辞上前,吻了吻她的侧颜,“为了这帕子,还哭了?”她似乎很喜欢落泪,别人落泪是委屈了,或者为了讨人欢心,燕辞最讨厌女子落泪,可是柳无忧不一样,她就像是因为喜欢落泪而落泪,有时候没有理由也会落泪,落泪的她像是凋落的花蕾,带着些我见犹怜,软化了她的不近人情和冰冷高傲。
“燕辞,这样有意思吗?”柳无忧躲开他的唇,顺势站了起来,俩人的位置调换,柳无忧居高临下。
燕辞也注视着她,“他真的有那么好?”燕辞不理解,自己对她不够好,或者她是爱他的,那个男人是她情窦初开时许了她一生一世的,尽管他骗了她,她还是念着他的好的吧。他们就算不是爱人,也是亲人。
“饿吗?吃些吧。”柳无忧夹了块鸡肉放到燕辞嘴边,肉香在他唇间弥漫。
燕辞没动,僵硬的身体像是结了冰一样。
“再尝尝这鹿筋,炖了许久呢。”柳无忧不管他不动嘴,直接含着鹿筋吻上他,像是不达目的不停手。
他抓住她的手腕,柳无忧手一抖,白玉制的筷子“吧嗒”碎成几块,有些碎片在地上翻滚着。燕辞单手抱起她,将人扔到床上,动作略显粗鲁和遮不住的怒火。
“痛,”柳无忧沉吟,活动了下手肘,“你发什么疯?”
他上前,将她牢牢地锁在身下,扳过她的下巴,“朕才是你的男人,记清楚了。”
他不想与景帝去比较,那个男人除了一张俊脸和花言巧语的嘴,还有什么值得喜欢,他担不起这个天下,也护不住柳无忧,甚至还需要柳无忧殚精竭虑地保护他。
“爱朕,朕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的权势,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不。”柳无忧态度坚决,“你不是他,给不了。”燕璟彰给她的没有人可以替代,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无虑也不行。
燕辞眼里最后一丝希望被燃尽,他的心甘情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踩在脚下。
燕辞嘴角泛冷,眼角发红,撕裂的裙带被肆意地抛在床下,柳无忧的肚兜也被他撕得粉碎。
“这样也好,柳太后好好记住朕给的感觉,以后千万别忘了。”他的呼吸粗重,像是杀人的刽子手,带着地狱的血气,从嗓子中挤出的笑声惊悚。
柳无忧遮在睫毛下的眼睛闪过流光,舌尖划过唇峰,嘴角勾出一抹妖娆的笑,轻呵了一声。
这一晚,燕辞没了以前伪装的体贴,他像是在战场上开疆辟土的君王掠夺着每一寸土地,柳无忧就是他征服掠夺的对象。
她会痛吗?他已经不去考虑了,自己的真心就这样被她践踏,他的喜欢分毫不值,他只知道,自己爱上了地狱来的魔鬼怨灵,她没有心,也没有爱……
也好,本来他也不是什么温文儒雅的君子,不是什么知书识礼的公子,就这样吧,做彼此最恨的人,缠绵到死。
长夜漫漫,柳无忧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迎来黎明的曙光,她的身体早已经湿透,身下的被褥也可以拧出水来,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一道道白光来回划过。
第二天柳无忧下午才睁开眼睛,她的心口、肩膀脊背上都带着血丝和牙印,就连腿上也没有幸免于难。
“主子,您这是何必呢?”昨天霜凝守在门外,主子的声音最后微微弱弱的像是孩童的哭泣。
“这样也挺好,桥归桥,路归路。”燕辞喜欢她,这个认知真的不好,“若是当年,我大概会对他感恩戴德。”无论是谁,若是当年能拉自己一把,她也不会到今日。
“奴婢扶您沐浴。”霜凝不懂得她是怎么想的,不过主子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霜凝,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找机会动手吧。”
“可……”霜凝有些同情皇帝,他对主子其实挺好的,主子设计他……
“你真以为他看上我了,不过是俩人互相利用罢了,如今我不稀罕了。”柳无忧撩了撩水,红艳的花瓣顺着在肌肤上留下淡淡的香气。
过了半月余,寒弱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看见杜邕然转身就离开,杜邕然只能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独自伤怀。
“怎么不追过去?”燕辞自然也见了这一幕。
“陛下别打趣臣了,在她心里,早就视我如洪水猛兽了。”那天他去探望她,她第一次对他笑,他高兴得要飞起来,只不过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将军就是我们长宁宫的神,可惜我的福气不够,就算有天得道成仙,也是个扫把星,配不得将军。”
明里暗里说他是扫把星呗,他是个武将,也读过书。
这主仆性格还有几分相似。燕辞想起柳无忧,嘴角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