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长乐宫内
以往热闹的宫殿里面此刻却过于安静。宫殿里跪满了妃嫔,她们低着头,有些肩膀还上下抖动着,还有的使劲儿绞着手里的帕子,有几个跪的板正,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此刻的恐慌。
这些都没有打扰到坐在上首的女子,她的手交叠在膝上,眼睛注视着门口,似是在等着什么人,眼里却没有一丝光亮。她穿着华贵的凤袍,更显得貌美非凡。凤钗上的金玉点缀的人比花娇。
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跑进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所有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下一句话仿佛就可以决定她们的命运。
“娘娘,皇上他,“太监神情仓皇,面无血色。
“皇上他怎么了?”她声音沉稳,却仍旧可以听出微弱的颤抖。
“陛下,薨逝了。”
一室的女人听到这句话,仿佛天地都塌了,她们的天确实塌了。
“皇上——”
宫殿里此起彼伏的哭声扰的她头疼。
几个后妃已经哭昏过去了。
柳无忧搭着秋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皇上他,他现在安置何处?”
女人很快接受了丈夫已经亡故的消息,现在她又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小太监身子瘫软在地上,抖得厉害。
“本宫问你话呢?”她厉声。
外面的天湛蓝,乍暖中带着微微的寒凉,门口的迎春开的娇艳,只是,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赏花人。
彼时,他拉着她的手,温声:“表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身着白色长袍,清隽高雅的不像是深宫里的皇子,更像是不问世事的谪仙人。
曾几何时,他拥着自己,承诺,“这江山为聘礼,许你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他的诺言真实而美好,她就那么相信了,或许她不相信,沙漠中的旅人总是不会拒绝海市蜃楼中的绿洲啊。为了他们的诺言,他在庙堂厮杀,她在后宫挣扎。终于,他们努力了这么久,他们扳倒了七七八八的人,却最终落得个死别。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她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直到最后一步。
正衣冠,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后宫妃嫔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弥漫着悲伤。
她的手在地上敲了敲,后面侍女装扮的女子抽出了藏在宫殿里的长剑。
直到最后只剩下周贵妃。
“知道本宫为什么留下你吗?”她俯首。
“臣妾,不知。”周贵妃身子瘫在地上,入目全是鲜血,皇后娘娘她,杀死了她们。
她以前在后宫里最喜欢与皇后作对,一想到这里,她起身跑向柱子,却被宫女制住。
“本宫知道你向来是聪明的,”不然也不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宫婢坐到贵妃的位子上。“她们后宫众人待陛下一片赤诚之心,本宫感之念之,都好好安葬了吧。”
身后的宫女领命,留周贵妃一人在殿上。
踏进后殿,她的泪水顺着腮边落了下来,如花般的容颜更娇媚了三分,“阿鸾呢?”
“小公主后面扑蝴蝶呢。”寒弱擦了擦泪水,“娘娘,咱们如今也要早做打算了。”
此话随冷情了些,却也真实,眼看兵荒马乱,自保方为上策。
“公子如何了?”
“公子没有追随陛下,如今驻扎在京城外。”他们说的正是小国舅爷柳无虑。
她点点头,“告诉国公爷,没有我的密令,柳家的人都不许动。”
“本宫是不是冷血了些?”她轻笑,丈夫死了,她想着的不是报仇,而是如何筹谋后路。
她不是攀附他人的菟丝花,也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平常妇人,在深宫后院这个怨灵遍野的地方,她也是刽子手,而且这种生活不是才是她熟悉的嘛。
“娘娘自有娘娘的道理。”
“以后不要叫娘娘了,和以前一般吧。”她的丈夫都没了,她再也不是什么娘娘了。
寒弱俯身称是。
“娘娘,外面乱成一片了。”
公子信鸽来了,霜凝急急进来,将消息交给了柳无忧。
“无碍。”
她抽出黄绸缎,又研了磨,取出笔来,细细地写了起来。
放下笔,等墨迹干了之后,她缓缓地坐下来,“去喊公主过来。”
“是。”
京城不远处厮杀的厉害,手起刀落之间尸横遍野,尸体堆叠着发出浓厚的血腥味,整条大道都成了血河,战争无论正义或是邪恶,代价都是流血和生命。
一具一具的尸体倒下去,燕辞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
“王爷,军报。”骑马的士兵跌撞地跑过来,“陆将军生擒了信南王。”
男人意料之中的微颔首,他的胳膊上流着血,随意擦了下,“皇上呢?”
“等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皇上已经被信南王杀害了。”
燕辞眼里闪过光芒,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出现过。
”走吧。“他上马,后面的军队快速跟上。
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大军踏进了这座充满神秘感的皇城,书写开属于他们的丰功伟业。
他们故事的结尾却是另一场权力角逐的开端,燕辞这一生中最大的敌人此刻正在这皇城的最深处等着他。
皇帝薨逝,京城尸体遍野,皇宫里宫女太监们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陛下死了,无论是谁成为了新主,他们都很难活下去,还不如趁乱谋一条生路。
“封锁皇城,任何出入者,格杀勿论。”江北王身后的白衣男子下令,出入的宫门被将士把守,其他人长驱直入,进了这皇城。
“皇后娘娘在何处?”一列士兵冲进长乐宫,一群人浑身是血,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
“什么人在此喧哗?”正当士兵准备上前,幽幽的女生传来,她站在高台之上,身边的嬷嬷略靠后。
“谁找本宫?”
“卑职是江北王麾下,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渐行有一瞬的恍惚,“江北王请娘娘移驾紫徽殿。”
“江北王?”她挑眉,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王爷已生擒逆贼,只不过陛下他……”
“陛下。”她猛地跌在地上,泪水不止,“臣妾来陪您。”说着就撞向柱子,被苏渐行手疾眼快地扶住,“娘娘节哀,陛下的后事还需要您操持,前朝大局也需要您来主持。”
他担心她再这么闹下去会耽误王爷的大事,美人梨花带雨再美,也比不得这万里江山来的实际。
秋嬷嬷搀着她,微微修整了一番,“将军烦请带路吧。”
苏渐行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摇摇头。
紫徽殿中,江北王正矗立在大殿中间,他身前摆放着一副棺材,躺在里面的正是儒雅端方的皇帝,身后以顾丞相为首的百官立在那里。
“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听到脚步声纷纷跪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柳无忧站稳,定眼便看到放在那里的棺材,眼泪哗哗留下来,步子不稳,要不是嬷嬷搀着,恐怕早已经摔在了地上。
踉跄着脚步,她扑上木棺,泪水“吧嗒吧嗒”地打在木材上,形成水花。
若说女人戚戚哀哀的鼓声总是让人心口一沉的,如今被这艳冠京城的妖后一哭,却有一丝丝怜人了。貌美如花只知道攀附男人赖以生活的女子,未来的日子只怕是难了?
果然,她一下子起来,冲向江北王,他反射性一躲闪,她抽出了剑就靠向脖子。
燕辞用手夺剑无法,只得攥住了利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了出来。柳无忧松开手,“为何要救本宫?让我跟着陛下去了吧。”
文武百官见此也跪了下来,掩面痛哭。
燕辞低头,他怎么感觉刚刚夺剑的时候没费多大劲儿呢,不过也是,她一个女人,估计见着血就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