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秋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打下一个个细小的光斑,清风徐来,银杏树叶微微摇曳,像一片金色的海。
一曲奏毕,阳光明媚,使唐一笑清楚地看见一粒粒灰尘落在琴键上。宽敞明亮的琴房,巨大的落地窗,她的钢琴老师笑得和蔼,爱怜地抚摸着她的手,淡青色披肩上的流苏蹭在她脸上,痒痒的。
“宝贝儿,你真是一个行走的梦。”
唐一笑的手和其他孩子的手不一样,她的手很修长,也很白皙,阳光照耀下,像冷玉——这是唐家无数的昂贵凝露养出来的。
唐一笑颔首,轻轻一笑,绛紫色连衣裙衬得她面若桃花。
她是公主。
万千目光都应集中于她。
她一直这么认为。
浅绿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琴房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的钢琴老师对她同样抱之以微笑,优雅地拿着手提包,款款离去。
一个足球,破窗而入——唐家琴房的落地窗被砸了个洞。
玻璃,碎了一地。
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波光粼粼的秋水。
“然哥好样的!”一群不过七八岁大的男孩在楼下起着哄,中间站着的男孩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眸若星子。
唐家大得空旷,刘妈在客厅看着无脑肥皂剧,见唐一笑跑下楼,仍继续磕着瓜子,翻了个白眼道:“刚那么大声怎么回事?可是把你爸的杯子打碎了?回来少不了你的打!”
一笑目不斜视,只管拿了钥匙往外走。
打开门,一地的银杏叶,像是会歌唱的金色地毯,踩在上面很是舒爽。
一笑拢了拢披肩,向男孩们走去。
付潇然垂眸,一双价值不菲的精致白色皮鞋映入他的眼帘。
面前的女孩儿扎着双马尾,小指娇气地翘起,抚着衣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破玻璃,只要你们以后玩的时候带上我……”
*
付潇然很头疼,只因他最近多了个“小尾巴”。
“潇然你以后可不要顽皮。”陈雪晴往付潇然碗里夹了块排骨,潇然推了推,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唐家那小丫头你今个儿见着没?打碎了琴房的玻璃,被她爸好一顿打!听隔壁张阿姨说,手臂上都打出淤青了呢。”
付潇然扒饭的动作一顿。
付城见状,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补道:“听到没有?”
付潇然闷头扒饭,闷声道:“知道了。”
“别光说不做,学习学习你们学校的苏子逸!”陈雪晴轻轻踢了踢付潇然的腿弯儿。
“我吃完了。”说完,他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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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笑,有人找你!”刘妈的大嗓门在唐家回荡。
唐一笑不应,半晌,换了条小红裙走了下来,头上还特意戴了个珍珠发夹。
女孩儿在家却是不穿拖鞋,踩着双小黑皮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楼梯。
唐一笑虽小,贵女气质却渐显。
唐家花园。
晚上的风有些凉,伴着馥郁的花香向一笑袭来。
付潇然递来一个药膏。
药膏许是被男孩握了太久,有些汗津津的,被唐一笑嫌弃地扔在地上,“这什么呀?我不要!”
“哼,你爱要不要,臭跟屁虫。”男孩儿说完,拌了个鬼脸就跑了。
末了,唐一笑再三确认无人后,才缓缓蹲下,捡起那管药膏。
“唐一笑,你干嘛呢。”刘妈探出头来。
唐一笑一个震悚,险些又扔掉药膏,随即语气平静道:“哦,观察蚂蚁,科学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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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入了冬,初冬的天色总是很阴霾的,厚厚的云层堆积在空中,教人喘不过气来。庭院种的树的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树皮东一块西一块地剥落了,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树肉,偶尔还会有点粘稠的脓汁从树的伤口滴淌出来,然后凝结成暗色的膏一般的东西,唐一笑嫌它们恶心,路过庭院时总是低着头走路。
五年级过道。
宋嫣然哈着气,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小爱心,并极有耐心地涂实。
“笑笑,你有没有白马王子呀。”
唐一笑娇气地翘着小拇指,轻轻摸了摸头上的大红蝴蝶结,道:“怎么才算‘白马王子’?”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男孩,男孩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领带打得十分漂亮,眉目隽秀,眼尾有一颗小痣,带着副金丝眼镜。
“啊,苏子逸就是白拿王子了!”许是宋嫣然的声音太大,使男孩注意到了这边。
四目相对。
唐一笑逆光而立,双手环胸,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苏子逸微微一笑,恰若花开。
“啊啊啊,他对我笑了!”宋嫣然激动地晃着唐一笑。
末了,女孩又道:“三班的苏子逸,一班的付潇然,是大家公认的白马王子呢!真羡慕你呀笑笑,能和付潇然一起玩。”
唐一笑双臂一撑就坐在了窗台上,她撑着头,看着面前的男孩走远。女孩儿眸中有半盏花色,淡淡春意。
这一天,唐一笑,对白马王子有了概念。
她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