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脸严肃的坐在榻上道:“京都几番催归,众卿收拾行装,今日起程。”
众臣面面相觑,见皇上一脸倦容不便多问,纷纷告退。
徐柚颜与许太医处理陆千尘的伤势。陆千尘伸直手臂,侧着,下方接着一个炭盆。
许太医凝重道:“要活生生割开皮肉取虫,将军可要忍一忍了。”
面色惨淡的陆千尘道:“无防。”嘴里塞上一块布。
徐柚颜只觉得好疼。
陈公公款款而来,谦和道:“姑娘,皇上有请。”
徐柚颜只在心头叹息,既不想知道皇家秘密,更不想扯谎。可事以至此不扯谎又能怎样?随手挽上发髻。无奈的走了。
书房中,皇上正襟危坐,古浩凌傲立其后,陈公公侍立一侧。
皇上紧盯着徐柚颜,冷冷道:“你是何人?”又觉得实在疲倦便直接道:“如何懂得那些怪异的东西?”
徐柚颜神色平淡,恭敬的回道:“回皇上,小民年少时,常年随父奔走于山间、苍野,见过一些奇人异士炼虫、炼怪,略有了解,并不知能否奏效,因情况紧急,才斗胆尝试一番。”
皇上随口道:“去过哪些地方?”看似聊家常,实则眼神犀利的不停扫射。
徐柚颜神色定定道:“名山大川去过大半。”他没有加中原,是因为走的实在太远了,说了也没人知道。
皇上眯起眸子道:“你一介女子,怎受得攀山越岭之艰辛?怎受得江湖异域之险恶?怎受得穷山恶水之贫瘠?”
徐柚颜道:“小民只游乐于山水,偶有伴父尝百草,切磋名医。攀山越岭虽艰辛却风景独秀;江湖异域虽险恶却异趣颇多;穷山恶水虽贫瘠却好客如归。不觉转眼间蹉跎数年。”这般说法倒也符合少年爱玩的心性。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可前提得是他是男孩儿。
皇上仍然不信。轻哼一声道:“数百年兵荒马乱,不知有多少流寇盗匪作猖,你一介小民如何趋吉?”
徐柚颜道:“兵伐之地众生疾苦,小民与父多避之。”
皇上轻笑道:“上得山多终遇虎;智者千虑亦有失,谁又能未卜先知?”不仅是皇上,谁会相信兵荒马乱的祸患可避呢?何况只有两人。缺吃少穿的年月,谁打劫会问你干嘛的?尤其是战乱时期,有些人被逼无奈才抢一下,直接砍人捞财就跑,此时人命不值钱,避难的都藏在桃园不出门。
徐柚颜仍泰然处之道:“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异。利为害本而福为祸先,祸不妄至,福不徐来。医者不争国事,不贪利追福,只求救者安康。黎民疾多痛杂;伤患求医若渴。是故偏安一隅。”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自己不贪财牟利、乐善好施便能游走四方。可皇上是带过兵打仗的、阴谋诡计中滚打的,若论洞悉人心,谁比的上他?若论阅人无数谁又比的上他?他什么人没见过?不图名利、乐善好施的没见过,再说四处流浪,有钱吗?自己裹腹都不一定。不由轻笑,谁没有七情六欲?这样的心思在外能活几日?不由摇头,轻蔑道:“佛曰普渡众生,解救众生疾苦。在大殿之上,香火鼎盛,然众生仍若,高高在上供奉的不过心愿罢了,顶礼膜拜的虽是神。”
徐柚颜微皱眉头明白皇上的意思:这是说不食人间烟火在乱世混不下去,无欲无求的都是殿上的神,那不过是虚幻的泡影,人间生活着的都是人罢了,都有欲望、疾苦,便有所求。只将心愿供在佛龛内,只是供着而已。那只是美好的愿望,而人的行为终脱不了世俗,成不了神。所以,必是贪名图利的。他认为皇上说的很对,那是岁月积攒出来的,智慧沉淀而的人生哲学,是他信奉的。故徐柚颜认为极难辩驳,更何况他哪有资格与皇上论道?舒展开眉头道:“不登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小民长年游乐,登了高山只见飞鸟走兽却不见天之高;临了深渊只知鱼儿嬉闹而不知地之厚。小民所识皆本心而出,所见有限,所恩有偏。所识所见所思皆偏狭,不知学问之大。正所谓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皇上精髓取天之大义;而小民之见,不过一个布衣山民之念耳。”她谦逊又不微卑反而给人一种谈定如风的优雅宁和。
皇上突然觉得此人不同:有一种超脱世俗的优雅高除,似苍茫九宵之上的风神洒落之仙鹤冰清玉洁高傲飘逸。他觉得此人定有神秘之处,过人之能。面色缓和道:“读过不少书?”
这可不能说实话了,他读的书多的许是举国找不出一个相比的。徐柚颜干脆道:“小民不才,途中读书忘于途,山上念书归之林,溪间读书废于鱼。深感惭愧。”就是只顾玩早不知读了什么。简直比狗熊还惨,连一个玉米都没捞着。
皇上不由一笑,感觉这股子坦率的孩子心性很有趣。望着那副囧的萌萌呆的样子,心头舒畅不少,这两天没一件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