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陆哲道，“在我看来，那玩意和你们的全站仪是一回事。都是莫名其妙的透明的东西。”
“全站仪吗。可能表现形式上相似吧。”
陆哲实际是想反问“透明的全站仪”背后的原理，然而被安传智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换个角度。”安传智看着他，“陆先生，在你被长翅膀的人攻击的时候，从它身上感觉到了‘智能’吗？”
“智能……”
唯一感到类似智能的一瞬，就是摔下楼时与它的对视。然而长翅膀的人连眼睛都没有，那也不知算不算对视，更不要说“眼神交流”了。
安传智道：“尤其是愤怒、不屑、兴奋这样的情绪……”
“你们聊什么呢？长翅膀的人不是下午开会再谈吗？”江岩已经换好了T恤，从角落的通道回到大厅。
“这么快？”段舞眨眼。
“本来就只是套了个外套。”江岩答。
“我刚刚在问陆先生关于长翅膀的人的问题。”安传智无奈地笑笑，“既然江岩出来了，那就到此为止吧。不过同为穿越者，我也要提醒下陆先生你——长翅膀的人很可能未被消灭。它的动机现在还不清楚，注意安全。”
“我会的。”
……
……
被江岩送出大厅，上了电梯，出去的时候是某个大酒楼。二人分别。
午饭找了附近的快餐店解决。银行卡里还有些钱。但不知用完会怎样，“神”会不会再给补充点。
下午在街上游荡了一阵。天确实热。终于又去乘了班公交车，坐到了奇鸟中学。
再次来到奇鸟中学马路对面时，正是黄昏。
校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仍撑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陆哲穿过马路，在校门口短暂地停了几秒，沿着上午的路线，顺着围墙走下去。
——据“观测者”方表示，反超能力覆盖完成后，长翅膀的人就失去了踪影。可能是跑了；也可能它本身就是超能力构成的，所以被“反超能力”直接消灭了。不论是哪种推测，都可能卷土重来。
——自己更倾向于后者。后者的假设几乎等同于“某个人用超能力制造了长翅膀的人，并控制它对同位体出手”。即暗示存在幕后黑手。这更符合故事发展的套路。
——然而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抬头，看眼校园内的建筑物。
段舞的同位体就在这里，接下来恐怕还会遭到危机。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转弯。
——透明的仪器与透明的怪物，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认为其中不存在联系。而且“观测者”使用的“反超能力覆盖”确实成功对付了长翅膀的人。
倘若是用了同种的超能力，就不得不怀疑长翅膀的人与“观测者”有什么渊源。陆哲并不信任“观测者”，说到底由“平行世界穿越者”构成的团体本来就很古怪。往夸张里考虑，长翅膀的人与“观测者”说不定是同一势力的内斗。这种假设也挺符合故事套路的。
——“观测者”的谜团不比长翅膀的人少，倘若要选一个调查，那肯定是优先调查“观测者”。
——当然，前提是“非得选一个调查”。
顿住脚步，前面就是猫路的入口。
灌木丛间的小路，学校围墙的折角，围墙缺损处的铁皮。
没看见猫，也没看见段舞所说的“外卖员”。
“你还打算进去吗？”背后传来声音。
陆哲扭头，背后站着申话逸。
作者穿着短袖与长裤，长发散着披在肩上。她的眼睛仍很漂亮，但已没有第一次见时那般有冲击力。
“……不打算。进去就会被摄像头拍到。”陆哲平静地回答。
申话逸越过陆哲，走到小径的入口前。脚尖脚跟作为支点，向后一转，面向陆哲，说：“主角，你的表现很让人失望啊。”
“啊？”
“让你当主角，最大的理由就是你有‘自知是主角’的性质。”她叹口气，“结果明明给你安排了和段舞一起出任务，你都干了什么啊？和段舞也没把关系搞好，甚至和‘观测者’也只是一般般。”
“段舞先不论，我和‘观测者’才第二次接触，正常来说也不可能急于打好关系。”
“可你又不属于‘正常来说’的范畴，你是故事的主角呀，显然要快点加入这种掌握着情报的团体啊。”她瞥了眼猫路，“我本来还想着接下来的故事模式就是你作为‘观测者’的一员不断去调查解决特殊事件。你倒好，连‘观测者’都没加入。”
“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陆哲还嘴，“作者想要提高对故事细节的控制，就必须多花费点数。不愿耗费点数的话，早点把安排告诉我不行吗？”
“哎，也不是要怪罪你。”申话逸甩甩头发，“再怎么说也不会真的责怪协助者的。主要还是对现状的抱怨……算了，边走边聊吧。”
“去哪里？”
“人行天桥。学校后面就是，离这不远。”
“……为什么去那里？”
“天桥比较有浪漫气息，你不觉得吗？”
“随你吧。”
……
……
“说起来，你对段舞怎么看？”申话逸问。
二人踏上天桥的台阶。夕阳的余晖从斜后方照过来，给人一种“大约一天是要结束了”的鲜明感受。
“要我评价她吗？”
“对。”
“外向。行动力强——反过来说也有点冲动。遇上长翅膀的人时让我优先撤退，责任心应该也挺强。”陆哲道。
“就这些？没点异性的好感吗？”
“没有。”
“你作为主角真是缺乏干劲啊。”
“我可不觉得。”
天桥上不时有行人走过。
二人来到天桥正中央，申话逸走到栏杆前，往下望去。
“对了，听说你被长翅膀的人从二楼吹飞了？”她问。
“嗯。掉到灌木丛里了。”他回忆着，答。
“你也真是大胆，没考虑过摔死怎么办吗？”
“我确实没料到那个怪物会具有攻击性……不过也不要紧吧？反正你应该替我准备了什么后手吧。”
“后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作者讶异道，“那怪物原本目标就不可能是你，攻击性也不强，按理来说不会出事。所以我压根没给你设定什么‘后手’啊。”
“哈？那如果我摔到了地上……”
“我还没想过这种事。那时大概就要考虑是否要花费点数复活你了。”
“喂……”
“在该谨慎的地方不谨慎，在该大胆的地方不大胆。哪有你这样的主角啊。”作者说道。
“哪有你这样的作者啊。”主角说道。
二人互相埋怨一句。他也走到栏杆前头，看向下方的车流。
——有点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作者道：“‘观测者’那边，至少明天是不可能再把你硬塞进去了。”
“你还想把我塞进‘观测者’里啊？”
“嗯。不过这事以后再说吧。”她伸了个懒腰，“但明天也不能浪费……所以你明天就和我出来一趟吧。”
“和你？”
“我毕竟也是故事的配角。稍微推动下剧情总归没问题。”她说，“明天带你去看看‘倒悬的城市’。”
——倒悬的城市。
——新名词。前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没串起来，现在又多了个新名词。
“当成约会也行啊。”她见陆哲不说话，半开玩笑地补上一句。
“问题不在这里，这个‘倒悬的城市’又是……”
“话说回来，你也还没有任何超能力。现在故事开篇却已经发生了战斗情节，要是再来一遍和长翅膀的人的对战可就麻烦了……”申话逸合掌，“也确实要替你准备点‘后手’。就这样吧。”
她话音刚落，陆哲感觉自己右手微微一沉。
抬起手，发现手中是把几乎透明的手枪。与长翅膀的人、全站仪相似，只余轮廓。
“别紧张，是玩具枪。”她说。
确实是玩具枪，弹匣打不开、摸不到保险、套筒也固定死了，整把枪能动的地方似乎只有扳机。
“一个念头就能召唤出来，一个念头又能让它消失，贯彻超能力给人的印象，非常方便。”她继续解释。
陆哲心里想道“消失吧”，玩具枪真的变得透明，随后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无踪，连重力也一并散去。他握了握拳，确认玩具枪已经消失了。
玩具枪、透明、消失。
他瞬间想起了在奇鸟中学遇到的黑袍人。那人也是拿着一把手枪，自称是玩具枪，开了一枪之后枪就消失了。
“如何，满意吗？”申话逸问。
陆哲再把这把枪召唤出来，食指正好搭在扳机上。想不起黑袍人枪的具体样子，好像是差不多。
他问：“这枪本身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嗯……这把枪没有任何杀伤力。”申话逸比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毕竟是玩具枪，连枪响都只有特定的人能听到。不信的话可以随便开枪试试，对栏杆、对行人、对车辆，对我开枪也行。”
“那这不是还不如一根甩棍吗？”
“不至于。它还是有些特殊效果的，不过这要你自己去摸索了。这个真的没办法剧透。”
陆哲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他扭身，举枪，枪口对准申话逸的胸口。
“你说的，可以对你开枪。”
“对。”
屏住呼吸。
他果断扣下扳机。
“砰！”
空有响声，既不见硝烟，也感受不到后坐力。申话逸还好好地站在栏杆前。
行人普通地路过。
二人对视良久，陆哲终于放弃般的叹了口气。
“真的是玩具枪啊。”他苦笑，垂下手臂。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了超能力，是不是觉得自己更像个主角了？”申话逸眨眨眼睛。她的眼睛在夕阳的阳光下显出另一副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有色彩在其中流动。
“……拥有这种不清不楚的能力难道是主角的特权吗？”
“或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