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黑,唐道按记忆里的家所在方向走去,路过一个公园,他看到了城市老人们的夜生活——广场舞,自90年代潜入退休老人的生活后,慢慢的在大江南北传开,深受老太太们喜欢,动作简单,舞步重复,容易掌握不易忘记,让人很有成就感,而且它不受场地的限制,在广场、公园、街边、操场,有一块空地和音响即可开跳,在哪跳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它能打发时间,
广场上老太太堆里扎着一个老头,跳起舞步来,还挺像样,这是他独享的风骚。
唐道没心思看着文艺演出,他要回家看看。
广场舞是把老太太们吸引走了,大多数老头很鄙视广场舞,抹不开面子,他们除了呆在家里的,如果出来也基本在树底下棋或者看人下,有些会在暗黑的巷子里活动。
唐道走着走着,还没走出公园,看到好几档棋局,年轻人眼睛好,他能看到两老头在打着闪电战,能把象棋下成这样,想必也是棋王,就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在战场之外再来一场。
唐道慢慢的放慢脚步,他有些累,也有些饿,直到看到一家快餐店,点了一份猪肝汤饭,吃完了才发现里面有芹菜,以前他是不吃芹菜的,因为吃了芹菜他吐过一次,家里也从此没再买过芹菜,今天却把芹菜吃的一干二净,没有其他的不适,对芹菜那特别的味道也不反感,整体上,这顿饭味道不怎么样,他只能把这一切当作是这具身体造成。
这份猪肝汤饭,味道一般,因为是快餐,主要是快,要是好吃它就不卖快餐的价格了。汤饭吃完,不够饱,年轻人胃口就是大,他看到有卖肉包子的小摊,顺便买了一个吃下去,终于饱了,包子真好吃,爷明天还来。
唐道走进一个老小区,站在B栋下面时,他停下向上看,眼泪流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刚刚也没45度仰望星空,看着灯光,他发现记忆里没有“父母”,关于这方面的记忆还是空白。
他认真的想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孤儿,好一会后才想起,唐道不是孤儿,“父母”还挺多。
亲生的当然只有两位,可唐道的亲生父母离婚了,四年前离的,那年他13,离婚的男女中很大程度上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性格不合,另一个就是经济问题,而唐道父母两个都有。
唐道他爸是个大帅哥,可能是帅气把其他东西赶走了,除了帅气,他无一可取,性格垃圾,情绪多变又薄情寡义,还有点懒。
唐道他妈是个颜值控,不顾一切的嫁要给他爸,而他爸只想玩玩而已,最后失控了,玩出人命,两人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唐道的外公外婆气出病来,他俩都是传统保守的人,女儿这样乱来,面子丢大了,一气之下搬走,搬到哪也没跟女儿说,唐道他爸没办法,本来想溜人的,但是被缠住了,现在这样没办法,硬着头皮找工作。
奶粉钱把两人搞得焦头烂额,大女儿出世不到一年多,唐道也出世了,两个孩子可把唐道他爸折腾的,差点就想一走了之,论安全措施的重要性。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不断的换工作,孩子也是放养的,很少管教,全是老婆在理,他爸妈在唐道出生那年先后走的,女方家里也不知道搬去那,还是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她哥偷偷把户口本带过来,两人领证,然后找她哥借钱,唐道才能入户口不再是“黑人”
随着花销越来越大,两人就没停过吵架的嘴,下班回来就互喷,男人不靠谱,没能挣几个钱,这时妇女工资普遍很低,她也没有什么技能,赚不到钱,好在下海的哥哥发财了,偷偷接济她,才能支持下去。
夫妻之间的恨一旦生出,就没有停下的一天,她慢慢的认为是那天唐译只顾着自己爽,不肯做安全措施,才有的今天难堪的生活,不然她俩高中毕业出来也能找到比今天好的工作,甚至,自己成绩不错上大学没有问题,还能分配好的单位,一切都规划好,哪像现在,才没几年就成了黄脸婆,自己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
开始讨厌一个人,怎么看他怎么不爽,两人发动全面战争,最后撑不下去了,离婚。
离婚又闹了很久,孩子一个跟母亲,一个跟父亲,唐道跟着他父亲,姐姐被妈妈带走了,据说是出国,大舅花钱搞的,原主很恨他们,懂事开始就吵架,打架,后来干脆分了,对于母亲和父亲,他不想了解更多,他们每天不是吵架就是上班,在家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孩子也没有时间好好管,不能说自生自灭,起码照顾并不到位,穷人家的孩子不是叛逆过度就是早早成熟,认清生活的本质。
唐译两年后再婚了,帅哥从来在这方面是有优势,女方也不嫌他穷还带着孩子,傻乎乎的就嫁给他了,她是单亲家庭,只有妈妈,她学历比唐译高,是个大学生,实习时因为工作原因认识的唐译,对这个年长的会照顾人的大叔产生好感,然后智商下线,干了一出让身边人不能理解的事,嫁给他一年不到,妈妈就检查出癌症,最后老人没能战胜病魔,唐道去参加了老人葬礼,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人挺脆弱的。
从小没有爸爸的她很缺乏安全感,对于唐译,总是信任不足,她长的不错,但总觉得自己不够年轻,而唐译人到中年,单纯只看长相不看内在能迷死不少女人,她也见过唐译同事里有几个女的整天围着他,她也因此疑神疑鬼。
两人的婚姻很快的开始,糊里糊涂的结束,她大着肚子离开,唐译没送她,还是唐道借来摩托送她去车站,上车前,她问唐道:“阿姨是不是很过分。”
唐道没少看她打唐译,她说的过分应该是这方面。那种小拳拳的伤害,伤不了人,唐道看在眼里,心里却有种痛快的感觉,毕竟这女人做了他一辈子也做不到,但有一丝丝想做的事情。
唐道没正面回答她,却说道:“照顾好……我弟弟。”
她待唐道不错,好吃好喝的都想着唐道,不像电视剧里的后妈,唐道想说照顾好自己,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也许是个妹妹呢!我想要个女儿……”唐道没能问出她去哪,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没有其他亲戚,怀着孕自己一个人怎么过,他没法想象,只是再次刷新了对父亲的认知,他基本算是看清这男人薄情了,能让一个曾经爱的他死去活来的女人在大着肚子,有没有其他亲人的情况下痛下决心离他而去,这人也算是个极品。
楼上的家里没人在,唐译不知道找了什么工作,常年不在家,只是每月寄些生活费回来,也不多,刚刚好够一个月,唐道如果要交资料费,还得打电话找他,打了电话也未必会接,唐道总是很无奈,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连叔叔大伯也没有。
被逼无奈的他只能自己赚赚外快,网吧帮人上分就是其中之一,这孩子心气高,没有自暴自弃,他知道父母亲是为了什么搞成这样的,早恋,学历低,还懒,自私,过于自我,他极其讨厌这这些东西,他要逃离。
好在他有个不错的脑子,在学校成绩还行,但为了不被老师关注,总是控分,让自己处在中等水平,不过也有失控的时候,落到下等,总的来说,还在掌握。老师精力有限只会关注成绩好的和成绩烂的,中等的就没多少精力了,唐道为了能好好赚外快,只能比别人努力早早啃下教材,才能抽出时间,如果自暴自弃就没这些烦恼了,他偏选了这么一条路。
他那间学校在这座城市算是一般的,除了尖子班,维持体面,普通班完全就是放牛,管不了,就让他烂吧,反正孩子自己也不想努力,相对于十多年后的严格,现在正是承接上一个世纪后十年,是烂学生们最后的放纵,再过十多年,几乎看不到学生打群架,失业青年也少了,街上都是摄像头,人们更热衷研究怎样才能爬上浪尖,打架?傻叉才干的事,孩子们少了烂仔,街溜子们的带领,把崇拜的对象变成了二次元,同样也少了上街的机会,把一腔热血给了补习班和游戏,时代总是在变。
唐道上到三楼,听到打骂声——一个女人的声音。
走到自己家门之前,看到邻居在打孩子,他看了眼外面,也没下雨啊!打孩子门也不关。
他刚走到那家人门前,那位中年妇女先说话了:“唐道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我……”
“你吃饭了没。”
“吃了。”
在地上跪着男生叫李鑫,唐道从小到大的玩伴,现在他看到唐道和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说道:“妈,有外人呢,当着别人面打孩子多不好,外面会传你坏名声的。”
“现在就是外人,平日你到他家蹭吃蹭喝,一口一个道哥喊着,你妈不怕坏名声。”说完再来一下,电线打人很痛,又不会内伤,李鑫哇哇大叫。
唐道后妈经常买零食回家,李鑫也不是客气的人,两家关系不错,这才有了李鑫妈妈的话。
唐译虽然薄情,但是他的两个老婆都把邻里关系照顾的很好,邻居有什么东西也能想到他家,送些过来,这时的铁门没能把人的关系关死。
唐道告辞回家,他要先洗澡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