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早。
兴:起。这句连下句就是说起早睡迟,天天如此,不能计算了。
言:字无义。
既遂:就是《谷风》篇“既生既育”的意思,言生活既已过得顺心。
咥(xì):哈哈大笑的样子。
静言思之:好好地想一想。
躬:亲自。
悼:伤心,悲伤。
隰(xí):低湿的地方;当做“湿”,水名,就是漯河,黄河的支流,流经卫国境内。
泮(pàn):通“畔”,水边,边岸。
总角:男女未成年时结发成两角,称总角。
宴:快乐。
晏晏(yàn):和悦温柔貌。
旦旦:诚恳的样子。
反:即“返”字。
反是不思:是重复上句的意思,变换句法为的是和下句协韵。
哉:语气词。
已焉哉:算了吧。
【古人如是说】
不见则忧,既见则喜,夫情之所不容己者,女殆痴于情者耳。
——方玉润《诗经原始》
【今人这样读】
就诗的艺术而言,不好断然说它曾经怎样谋篇布局的功夫,但并不很长的篇幅里,讲一个曲曲折折的故事,而每一个情节都站在一个极妥帖的位置,论“三百篇”之“赋”,《氓》总可以归入上乘。
——扬之水《诗经别裁》
“兄弟不知,唾其笑矣”,亦可与《孔雀东南飞》之“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比勘,盖以私许始,以被弃终,初不自重,卒被人轻,旁观其事,诚足齿冷,与焦仲卿妻之遭逢姑恶,反躬无咎者不同,阿兄爱妹,视母氏怜女,亦复差减,是以彼见而惊,此闻则笑;“不图”者,意计不及,深惜者也。“不知”者,体会不深,漠置之也。
——钱锺书《管锥编》
《氓》的悲剧性,今人也不用总结了,再说也不如白居易说得透彻——“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安意如《思无邪:追绎前生的记忆》
竹竿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注释】
籊籊(tì):长而尖细貌。
尔思:想念你。尔,你。
致:到达。
泉源:一说水名。即百泉,在卫之西北,而东南流入淇水。
行:远嫁。
瑳(cuō):玉色鲜白,这里指露齿巧笑状。
傩(nuó):通“娜”,婀娜。一说行动有节奏的样子。
滺(yóu):河水荡漾之状。
楫:船桨。
桧、松:木名。桧,柏叶松身。
言:语助词,相当于“而”字。
写:通“泻”,排解。
【古人如是说】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
——《毛诗序》
卫女嫁于诸侯,思归宁而不可得,故作此诗。
——朱熹《诗集传》
言既远其兄弟父母而来,所恃者夫子之见答。今乃不然,所以可悲也。
——何焯《义门读书记》
愚按:古之小国数十百里,虽云异国,不离淇水流域,前三章卫之淇水,末章则卫国之淇水也。
——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
《竹竿》,卫女思归也。……无端而念旧。……盖其局度雍荣,音节圆畅,而造语之工,风致焉然,自足以擅美一时。
——方玉润《诗经原始》
【今人这样读】
四章诗歌,分别从回忆与推想两个不同角度,写出一位远嫁外地的女子思乡怀亲的强烈感情。这种感情虽然不是大悲大痛,但却缠绵往复,深沉地蕴藉于心怀之间,像悠悠的淇水,不断地流过读者的心头。
——陈铭(《先秦诗鉴赏辞典》)
芄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虽则佩,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注释】
芄(wán)兰:蔓生植物,亦名女青,荚实倒垂如锥形。支:借作“枝”,枝条。
觿(xī):象骨制的解结用具,形如锥,也可为装饰品。
能:宁,岂。
知:智。
容:佩刀。
遂:佩玉。
悸:形容走路时衣服下摆摆动有动的样子。
(shè):象骨制的钩弦用具,著于右手拇指,射箭时用于钩弦。
甲:借作“狎”,亲昵。
【古人如是说】
惠公以幼童即位,自谓有才能而骄慢于大臣,但习威仪,不知为政以礼。
——郑玄《毛诗笺》
当是惠公初即位,以童子而佩成人之觿,行国君之礼,其大夫作诗美之,欲勉其进德耳。
——徐绍桢《学寿堂诗说》
“能不我知”、“能不我甲”,讽刺之旨已自点明矣。末二句只就童子容仪咏叹一番,而讽意更自深长。诗情妙甚。
——牛运震《诗志》
【今人这样读】
以次章“能不我甲(狎)”之句推之,疑为女子戏所欢之词。
——朱东润《诗三百篇探故》
河广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注释】
河:黄河。
苇:用芦苇编的筏子。
杭:通“航”。
跂(qì):古通“企”,踮起脚尖。
予:而。
曾:乃,而;
刀:小船。曾不容刀,意为黄河窄,竟通不过一条小船。
崇朝:终朝,自天亮至吃早餐时。
【古人如是说】
宣姜之女为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归于卫。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而义不可往。盖嗣君承父之重,与祖为体,母出与庙绝,不可以私反,故作此诗。
——朱熹《诗集传》
当时卫有狄人之难,宋襄公母归在卫,见其宗国颠覆,君灭国破,忧思不已;故篇内皆叙其望宋渡河救卫,辞甚急也。未几,而宋桓公逆诸河,立戴公以处曹,则此诗之作,自在逆河以前。
——陈奂《诗毛氏传疏》
【今人这样读】
《河广》一诗,当为流行卫、宋民间,言两国相去不远,水陆密迩之歌谣。
——陈子展《诗经直解》
我们今天吟诵这首诗,就像它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态,好像现在顺口溜的民歌一样,通俗易懂。但又觉得它好像有一种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宋国既然“近而易达”,那么,他为什么不回去呢?
——程俊英(《先秦诗鉴赏辞典》)
以突兀而来的发问,和奇特夸张的答语构成全诗,来抒泻客旅之人不可遏制的思乡奇情,是《河广》艺术表现上的最大特色。
——潘啸龙(《先秦诗鉴赏辞典》)
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注释】
伯:女子称她的丈夫。
朅(qiè):威武高大的样子。
桀:同“杰”,才智出众的人。
殳(shū):古兵器,杖类。竹制,长丈二无刃。
膏沐:妇女润发的油脂。
适(dí):悦。
容:修饰容貌。
其:语助词,表示一种祈求的语气。
杲(gǎo):明亮的样子。
顾言:念念不忘的样子。
甘心:情愿。
首疾:头痛。
谖(xuān)草:萱草,忘忧草,俗称黄花菜。
背:屋子北面。
痗(mèi):忧思成病。
【古人如是说】
思伯而苦则首疾矣。首疾岂心所甘,然置伯不思则又不能,故宁“甘心首疾”耳。“愿言”即“甘心”之谓。当忧思之极,亦欲得谖草以忘之,然忘忧则忘伯矣,是以不愿得忘忧之草,但愿思伯而心病。心病岂心之所愿,然不思伯非心之所安,故宁病耳。
——贺贻孙《诗经触义》
忧思之极,不信世间有忘忧之草可树北堂。前章甘心首疾,此章即心痗亦所不辞。盖思之不能解,亦竟不欲解也,宁愿己以思伯之故至于生病,而祈祝伯之无恙,意在言外。
——钱澄之《田间诗学》
借物生情生意,绝好跌宕,而仍转归本意,盖“焉得”云云,不过借作话柄波澜,到得愿思,并萱草亦不欲树矣。怀忧思者,欲排遣之,故树萱,今愿思,则与树萱本意悖矣。思之甚,忧愈长,并使心痗也,此乃自愿自使的。心既痗矣,首不加疾乎。首疾心尚了然,至心痗,并不知首疾矣。 ——邓翔《诗经绎参》
【今人这样读】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诗仙李白曾这样对诗圣杜甫说,明知道世事难料,二人都似飞蓬在空中旋转飘落,不知道是否还会相见,且干尽了这杯中酒吧!尽管《伯兮》中的女子没有诵诗饮酒,但她自此不妆容的行为比起二位大诗人更多了几丝悲伤。
——李颜垒《最美不过诗经》
有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注释】
狐:一说狐喻男性。
绥绥:慢吞吞走路的样子。
淇:水名。梁:桥。河中垒石而成,可以过人,可用于拦鱼。
之子:这个人。
裳:上曰衣,下曰裳。
厉:水深及腰,可以涉过之处。
带:衣带。
侧:岸边。
【古人如是说】
《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不能及时婚嫁),丧其妃耦(配偶)焉。 ——《毛诗序》
国乱民散,丧其妃耦,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
——朱熹《诗集传》
此诗是妇人以夫从役于外,而忧其无衣之作。
——姚际恒《诗经通论》
【今人这样读】
《有狐》是怨女旷夫相爱相求的诗。看诗的内容好像是女求男。狐是隐喻男子。这一男子大概是在淇水干活的,所以有在披淇厉、淇梁、淇侧的话。
——陈子展《国风选译》
这首《有狐》诗,表白了寡妇有心求偶之情,在《国风》中是一首独特的爱情诗。至于此妇所爱慕的对方,是否已经觉察到她的爱心,以及如何作相应的表态,那是另外的事了。
——马祖熙(《先秦诗鉴赏辞典》)
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注释】
木瓜:一种落叶灌木(或小乔木),蔷薇科,果实长椭圆形,色黄,有香味,蒸煮或蜜渍后供食用。今日所说的木瓜,与此处的木瓜非一物。
报:报答,回礼。
琼琚(jū):美玉,下“琼瑶”、“琼玖”同。
匪:非。
木桃:果名,即楂子,比木瓜小。
木李:果名,即榠楂,又名木梨。与木瓜相似,比木瓜大,色黄。
【古人如是说】
以(之)为朋友相赠答亦奚不可,何必定是男女耶!
——姚际恒《诗经通论》
惠有大于木瓜者,却以木瓜为言,是降一格衬托法;琼瑶足以报矣,却说匪报,是进一层翻剥法。
——牛运震《诗志》
【今人这样读】
实际上,作者胸襟之高朗开阔,已无衡量厚薄轻重之心横亘其间,他想要表达的就是:珍重、理解他人的情意便是最高尚的情意。从这一点上说,后来汉代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尽管说的是“投金报玉”。其意义实也与“投木报琼”无异。
——庞坚(《诗经鉴赏辞典》)
《木瓜》这首诗真是妙不可言呐!它不单向我们展现了古代人约会的风情画面,还教会我们要懂得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最最重要的,有此历史文献作证,能从根本上极大地维护女性的利益。那就是,如果你送给男朋友一个剃须刀,他起码要还你一瓶三宅一生。
——安意如《思无邪:追绎前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