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提起暗家族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总是“这不就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商会吗?”。乍一想还确实如此。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根本就没有“暗家族”这个概念,对于从事所谓“暗家族”事业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暗家族这个概念,他们从未这样称谓过自己。真正将他们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标志是“友中友”。
友中友有着明确的含义,但概念非常模糊,他们有时是调节纠纷的和事佬。有时是刺杀行凶的杀手,有时是履行承诺的“公约人”。职责千变万化,但所有变化都指向一个方向:缄默法令的执行人与维护者。
芬恩-欧洋按照约定来到了篆金大道上的一家酒馆,信上的地址就是这里。那封信很详细,连坐在桌子旁还是柜台前,要什么酒都规定了。这些家伙还真是仔细。
“来杯淡啤酒,要烈一点的。”芬恩站在柜台前,手指关节敲了敲几下柜台。转头望向一边。
“初次见面就不要四处张望了。”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人大声叫道。他来到芬恩面前,“你来这就是为了喝这玩意儿?”抓起酒杯一晃,酒全撒在了地上。
芬恩看了一眼地上起着白沫的啤酒,又看向男人。“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维托。”男人把芬恩带到酒馆的过道,走进一个包厢。芬恩看到了一个正坐在角落里吸烟的健壮身影,那就是维托-门格勒了。
“谢了,维克多。”维托向那人答谢。维克多点了点头随机离开。
“我亲爱的妹夫在隔壁正和几个婊子鬼混。”维托用烟斗敲了敲墙壁对芬恩说。
芬恩站定,他听见了从隔壁传来的笑声,听上去还不止一人。芬恩整理一下外套,恭敬地坐下。“您是想让我来捉奸?”芬恩干笑几声,“这……不大对吧?我认为我们没有这种业务。”
“我懂,小子。”维托的粗短的手指指了下他,“这是个测试,我妹夫特洛伍德怎么搞我不管,但我要给他个教训,原因你不需要知道得太详细。你要明白这是对你的测试,这就可以了。”维托在婚礼上见了芬恩,他向自己表达了想为门格勒家效力的想法,之后维托派人调查了他,发现他是个学士,在圣思城的学城修习过,还算有点本事。此外他还得知芬恩正在宫廷做事。但不是贵族也不是骑士。于是决定试炼一下他,让他沾点血。
“特洛伍德这小子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不谈,但他竟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妥妥的不知天高地厚。”维托说,“把他叫到后院给他点教训,我不到就别停。”
“好,好。”芬恩答应下来,站起身离开。
“且慢。”维托叫住他,“叫他的时候,就跟平时一样,不要着急,不要胆怯。如果他不听,不要生气,跟不要妥协。保持原样,如果他有所动作,要盯死,不许转头,但要懂眼睛。这样即可保持警惕又可以显得你毫无防备以此来迷惑对手。”
这可真有意思,在芬恩之前的印象里他们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地痞流氓呢,没有他们还一套一套的。
“你打过人吗?我说的是正经的一对一,不是打女人或小孩。”
“没有。”
“那我告诉你。出手时要绝对快相对准,别想着一拳打断别人的鼻子或敲下几颗牙。就算能,也不允许。要我妹妹看到他破了相,又得找我的麻烦,你要猛击他的脖子,胸膛,膝盖。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要打肚子或大腿,那不顶用。只要他不倒,就不要停,倒下后可以喘口气,只要他想起身就打倒他。”
这一席话让芬恩大开眼界,“万一他不答应怎么办?”
“我教你的是正经的门道。不会出错。”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他是个骑士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就最好不过了。”维托笑了,这却让芬恩吸了口凉气,“他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就可以在老头子面前告状,好让老头子把他打发到其他地方去,永远也别想掺和生意的事了。”
“那我去了。”
“等一下。”维托再一次叫住他,“这个给你,用的上。”他抛出一条粗长的金制项链,芬恩不解,如果是割喉绳还好,这算什么?
“把它缠在手上,握紧后就相当于一个指虎,拳头这玩意儿,越凹凸不平打上去越有力。”
“这是金制的,又不什么大路货。”
“这种张扬的东西,戴它的不是混混就是土佬。”
芬恩把它缠在手上,握紧后伸进口袋,还好外衣的口袋比较松大不难出手。
准备好后,芬恩来到隔壁门前。刚打算敲门他突然一想,应该不应该敲门,他觉得应该破门而入,吓住特洛伍德。可那家伙毕竟是个骑士,还是个出产骑士。身边有两个侍从不是问题。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反而要倒霉。
于是他把门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撞到墙后弹了一下。他不急于进屋,始终站在门外,芬恩看到了正在跟两个浓妆艳抹的妓女厮混的特洛伍德。他正在跟一个脸白的如牛奶般的胖女人一阵缠绵。
“爵士,请跟我来。”芬恩平静的说。
特洛伍德听到后手滑向腰间。芬恩心头一紧,以为他要拔剑。结果他只是抚平褶皱的衣角。
芬恩松了口气,在特洛伍德到跟前时转身走向后院。特洛伍德跟在身后,两人谁也不说话。“你是有产骑士吧?特洛伍德。”芬恩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小心的移动手腕,直到它快要从口袋里露出来。
“那是。我在自己庄园和封地,只不过少一个贵族头衔。我打算向国王请愿,来……”
芬恩打断他:“少给我谈贵族的那些破事。你就是骑士。就该谈骑士的事。你们这些人不就是这样吗?”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骑士。”特洛伍德点点头“骑士,我们该谈骑士的事。”
“是你!不是我。”芬恩纠正他。“我已经是是学士了。你认为那种骑士是最好的?或者说那种可以证明骑士是最好的?”
特洛伍德回答:“那当然是圣誓铁卫了。”
“圣誓铁卫?”芬恩重复着他的答案:“确实,圣誓铁卫确实不乏英勇之人。我了解他们的一些事迹。“无私的”西奥多-罗伊斯第一任圣誓铁卫队长,“弑君者”维克多-林肯斩杀北界之王克劳斯-墨菲。那都是老古董了,我更熟悉“刀屿”雷顿-奥尔森,拥有两个封号的封号骑士,还是个剑民。”
“还有“圣人”卡因-雷恩斯德姆。”特洛伍德补充道,他一提这个就很感兴趣:“最年轻的圣誓铁卫和封号骑士。”
芬恩的眼光中开始有了凶狠的感觉。“那都是不世出的人才,我们大多数人都达不到那种高度。”
“确实如此。”
芬恩微转下身子,靠近特洛伍德,冷冷的低语:“我听说过两个奇特的人。亚历山大-马志尼,在剑民入侵时,被封为圣誓铁卫,但几小时后就死在收复君行苑的战斗中,守誓不足几小时。”
“非常遗憾的事。”特洛伍德叹息。
“还有一个,罗诺-梅森守誓五十年,没有立下一件战功。只是单纯的守誓。”
“这……”特洛伍德不知道该怎么说。
芬恩看着他笑了,特洛伍德也笑了。“你想当罗诺还是亚历山大?”芬恩突然问他。
特洛伍德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的说:“罗诺吧。”
“你才不想!”芬恩停了下来,猛的转身,一拳打在特洛伍德的心口上。特洛伍德蒙了。芬恩不等他反应,又是一拳打在相同的地方。果然,缠了金链的拳头威力大增,两下就把特洛伍德打倒在地。芬恩趁机拔出他的佩剑扔到草丛里。半跪着用膝盖压住他的肚子,左手扯起他的衣领,右拳出击正撞在他的脖子上,那立刻泛起了大片的红肿。
“我不到就别停。”芬恩扔了金链,那玩意儿快把他的手勒出血了。又给了他几拳。举起一个木桶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特洛伍德爵士却只是拼命般的用胳膊护住脑袋,双腿使劲向上缩,后背弯曲的不像样子。他那副落魄样活像土里埋久了要腐烂的蜗牛壳。
“够了。”维托慢悠悠的走来制止他,伸出手去拉特洛伍德,特洛伍德伸手去抓,维托猛的一收,他又摔了一跤。“我原本想弄死你。但看在我妹妹的脸上饶你不死。”维托凑近特洛伍德满脸血污的脸,“不过就只有这一次。”
维托直起身,一脚踢在特洛伍德脸上。好家伙,他的脸估计要肿的跟茄子似的了。说不定还搞掉了他几颗牙。“看看你那张臭脸,伊特的伤双陪奉还。”
“不错小子。”维托一身轻松的拍拍芬恩的肩膀,“把你在宫廷里的活计辞了,我就派人把你接到青木路。”
“好。”芬恩这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丝毫恐惧,更无半点犹豫。他大踏步的离开这里,心里欣喜万分。
“你在敢对伊特不敬。”维托警告他:“可没有人来为你求情了。”
“我……我当时醉了。”
“照你这么说,希亚-拉博夫叛乱时也醉酒了?”维托大步离开。开心的他顺手拿了小贩的一个橙子。
当维托走出酒馆的大门时突然发现了一群人在偷看自己,他们个个身穿缧制衣物。为头的人满头毛发,让人在远处看不清脸。“是马罗尼的人!”维托心想,这还真是个圈套!
“维克多!”他急切地叫着维克多的名字。
维托不禁加快步伐。当他走到下坡的台阶时,那些人的步子加快,很追上来了。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维托。维托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他向其中一个人冲去,企图反抗。但一人在他碰到对手之前,在他的后背捅了一刀。随后立即离开。
那不是致命伤,接着正面的人在维托的外侧大腿上来了一刀。也不致命。接着又是一刀。在手臂上。不致命。那些人一人一刀。捅完就走,维托的后背,手臂,大腿肚子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致命,但使他流血不止。最后是那个满脸毛发的人。他抓住维托的肩,狠狠地在维托的肚子上来了一刀,还转了几圈。
随手一推,维托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他摔在地上望着天。
“开战!”这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