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又失眠了。
每次见到儿子，她都会失眠。眼泪不争气地洒落在枕上。
他答应的毫不犹豫。之前不管是洛言还是其他的人，无数次的劝他回到圣灵殿，无一成功。唐黑羽脾气再好，遇到这件事时也毫不退步。但是当自己希望他能回去的时候，他却没有半点犹豫。作为一个母亲，千影看着唐黑羽，心里充满了愧疚感。她甚至有些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承受的太多。他有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却失去了本该有的童年。当别的孩子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经历战争了。当别的孩子跟着父母出去逛街旅游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独立生活，用修炼和读书来麻痹元平之战带来的恐惧。每每想到儿子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千影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唐黑羽此刻也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面对着皎洁却略显惨白的月光。
月亮再美，也只是太阳光映射出来的假象。
要回圣灵殿了，他想再拖一段时间，能让自己更强一点。回圣灵殿，其实只要他想，就能回得去。但是每当那尸山血海的景象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的手就会不自觉地颤抖。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被噩梦吓醒，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直到天明。说到底，他也才十二岁。
第二天晚上，贝贝被千影拉着说话，贝贝花了小部分的时间让千影明白了她和唐黑羽不是千影想象中的情侣关系。千影也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目前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先前也只是开个玩笑。
两个完全不同年龄段的女人那一晚聊的异常合拍。只是贝贝很好奇，为什么千影对于自己来自银湾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反感，还有唐黑羽也是。要知道，银湾帝国恐怕是圣灵神星最早灭国的国家了，由于战况惨烈，至今无人敢踏进原银湾帝国所属国土，所以那里也被称为鬼国，流浪时期的她不知因为出处受到了多少侮辱和谩骂。
“你的妈妈，叫叶柔清，对吗？”千影柔声问道。
贝贝点头。
“我认识她。”千影对于贝贝的吃惊一点也不意外，“实话告诉你，我们俩可是好闺蜜哦。她的本体是一只天鹅，却属于天鹅中少有的战斗系。那时的她刚刚进阶为海灵兽。”
“那······那您······”
“没错。我也是一只灵兽。我的本体就是九尾天狐。只不过，我比你妈妈要强一些。我属于神兽，算是里面比较强大的存在。”千影颔首道。“你妈妈太心急了，她偏要跟你爸爸走，结果被冥武教注意到了。再加上银湾本就与冥武教不和，明与尘就以此为借口讨伐。”
想起挚友，千影轻轻叹口气。
“阿姨。”贝贝抿抿嘴唇，“圣灵殿很强大，是吗？”
“对。哦，不，起码五年前它很强大。”圣灵殿对于整个圣灵神星的主导地位从未动摇过，以前是因为实力，现在是因为神秘。没有人知道圣灵殿还有多少战力，但也绝对不会有人愿意招惹现在的圣灵殿。
“为什么，在冥武教讨伐银湾帝国的时候，圣灵殿没有出手，哪怕只是帮帮我们，哪怕只是剩下几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说到最后贝贝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自从得知唐黑羽身份之后，贝贝虽没有将他当敌人看待，却也不再将他当成自己最依赖的亲人。
千影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对不起，贝贝，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对劲，哪怕是我，哪怕是第一任殿主，哪怕是小羽，当我们听到噩耗时，已经晚了······”
贝贝拼命地摇头。说到底，也只能怪银湾国力实在太弱。对于圣灵殿的援助，那始终只是个幻想。千影说得对，实在是太突然了。冥武教从开战到灭国不过过去了四个小时，又是在深夜，那一战，本来实力就在银湾帝国之上的冥武教战力更是全力以赴。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未必能救他们。
千影擦去贝贝脸上的泪水：“好孩子。不哭了，都过去了。你的未来还很长，先将这些事放下，好好修炼。未来，当你出人头地了，再去想这些也不迟。孩子，你记住，永远都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当你感觉孤独和害怕的时候，就抬头看看。一定能看到爸爸妈妈的。我保证。”
贝贝强行对千影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立即就被更多的泪水代替了。
她扑到千影怀中，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声划破了夜的死寂。多少年了，她曾经也想这样发泄情感，却只能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轻轻抽噎。当千影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泪水早已完全打湿了千影的衣衫，贝贝却丝毫没有察觉，就靠在千影怀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千影轻轻地摇着，像在哄一个婴儿。直到她确定贝贝已经睡熟，才抱着贝贝轻轻躺在床上。
贝贝缩在千影怀抱之中，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一只手拉着千影的衣襟，微微颤抖。
“妈妈······好饿啊······”
“妈妈······好冷······”
“妈妈······我好害怕······你快回来······”
“妈妈，妈妈······”
千影听着贝贝的梦呓，泪水潸然而下。这个孩子从五岁起就无依无靠地在外漂泊，她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饿，甚至还要忍受别人的打骂。
她轻轻撩开贝贝额前凌乱的头发，无限疼惜。这个孩子，倒是跟小羽有几分相像。
她从来没有过女儿，如果可以，她愿意做她的第二个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