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本想直接出宫,却意外在御花园门口见到了顾徇,一阵欣喜涌上心头。而顾徇低着头,端详着手中的东西,长乐隔得有点远,且天色已晚,看不清。
她绕到顾徇的身后,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他转头时,又迅速跳到他的前面。“诶,等我吗?”顾徇回过头,便看到长乐歪着头对他笑,很灿烂,眼中像是盛满了星星。
顾徇不禁一怔,很少看到她这样开心,眉眼弯弯,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在此刻变得鲜活可爱。听到长乐的问话,他点点头,“嗯,等你。”
闻言,长乐笑得更开心了。“宫宴结束了吗?你怎么出来的?”顾徇一边被长乐牵着走,一边回答“没有,但是我不参与朝政,陛下允许我先离开。”
长乐恍然大悟,就算顾徇是安乐侯,但依然是个商人,是不参与朝政的。她拉着顾徇往外走,说要钱看一下民间的花朝节是怎么过的。
长乐让等在宫外的阿夏先走。阿夏看到顾徇的时候就知道公主想与侯爷单独相处,了然于心之后,她点点头,道:“是。”
花朝节皇宫举报宫宴,民间自然也有自己的过法。在这一天,夫妻会去湖边放河灯,祈愿婚姻幸福美满。很多人会将刻着自己愿望的牌子挂在湖边那棵巨大的古树上,祈求上天听到自己的愿望,为自己赐福。未婚的姑娘们会将独属于这个季节的朝花赠与自己中意的儿郎,若是对方接受了朝花,则会成就一段佳话。
长乐很喜欢花朝节这热闹的氛围,也很好奇街边小贩售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她从未真正见过。
四岁之前,她只能从青楼的窗户向外看,看那些姑娘们脸上的笑,憧憬着长大后将朝花递与自己中意的儿郎。四岁入宫之后,更是没有机会。
嫁给顾徇的前三年,一直是循规蹈矩地参加完宫宴回府。虽说这丞相夫人是早就得罪的,但她在前几年却也忍得,维持着一番贵妃姿态,不允自己像市井妇人一样说这些闲言碎语。
而最近她在丞相府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在她看来,起因便是长乐。
当初淑妃得罪长乐,被长乐当场整治,扫了丞相的面子,奈何皇上偏袒,只能不了了之这事可谓是人尽皆知。进入后宫的妃子与家人有书信来往那可是大忌,可是淑妃一直与丞相有书信来往,意在让丞相帮助自己成为后宫之主。
以往淑妃一直小心翼翼把被人发现,那几天却被长乐气狠了,一番苦水自是要对娘家吐露,书信便不免多了起来,一时疏忽便露出马脚,信就落到了皇上手中。
但淑妃分位确没被降,提心吊胆了几天的丞相才放下心来,思索着那信上大多是淑妃在吐苦水,皇上不计较这事大约是当作对偏袒长乐的补偿。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断绝了与淑妃的书信来往,让淑妃在后宫自生自灭。
而当丞相的党羽抄家的抄家,告老的告老时,他才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能当上丞相的人自是不简单,察觉之后,他果断封闭了所有灰色交易,并立刻查账做好账本。
果然,不久后,御林军便拿着葱那些被抄家的党羽中找到的信件,以及那些流落到皇上手上的淑妃的信件,来到丞相府进行搜查,最终因证据不足,丞相得以保全自己。只是他也元气大伤,再翻不起什么风浪。
丞相这才明白长乐整治淑妃其实是给淑妃下的套,目的就是让淑妃沉不住气,找到把柄,以此来对付丞相府。若不是自己的当机立断,现在的丞相府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想清楚了的丞相自是愤怒不已,可淑妃在宫中他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把气撒在淑妃的生母丞相夫人身上,对丞相夫人几乎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宠妾灭妻,丞相夫人在府中的日子自是难过。
她怨自己的女儿太蠢,更怨给她下套的长乐,这才发生了这出幺蛾子,长乐先行离场,而更为惊喜的则是顾徇被允许先行离场,长乐便拉着顾徇来到了热闹的街市。
一路上,长乐拉着顾徇东瞧瞧西看看,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新事物,顾徇也由着她。突然,长乐在一个面具摊前站住,选了一会,拿起一个狐狸样的面具,先在自己脸上试了试,然后踮起脚,猛的戴在了顾徇头上,一溜烟跑开,指着顾徇笑得东倒西歪。
顾徇从未见过长乐如此活泼的样子,看她玩得开心,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扶正脸上的面具,摸了摸被袖口遮住的簪子,付了面具钱,才向着长乐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长乐身边,他便被长乐塞了一把朝花,只见长乐微微仰着头,道:“拿着,免得不长眼的来给你递花。”顾徇先是一怔,然后接过,带着笑容点点头,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为他增添了一丝神秘,显得更加吸引人。
隔着面具,长乐只能看到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她想着,这就是自己最憧憬的了,中意的郎君拿着自己赠与的朝花,只对着她一个人笑。
两人蹲在湖边,点燃莲花样的河灯,看着它随风漂去,逐渐与其他河灯混在一起,再分不清。
长乐又拉着顾徇来到古树下,买了一个木牌,在小贩的指导下刻上字,便让顾徇为她挂在树上,并多次嘱咐顾徇不许偷看。顾徇也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既然长乐让他不要看,他也就不看了。
等顾徇挂好走过来后,长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的祈祷。顾徇抬起手,袖口顺着手臂下滑,露出他握在手上的簪子,当长乐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根簪子,“送你的。”
这是一个通透的碧玉簪子,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自信看了才发现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很是别致。
这是顾徇外出的时候买的,店家说这簪子只有两根,绝无第三根,而且这制簪子的玉也是顶好。顾徇花了不少钱将两根簪子都买下。一根昨天回来时边给了顾母,另一根则是现在这根。
长乐很是喜欢,迫不及待便让顾徇为自己戴上,等顾徇为她戴好后,便后退几步,转了一个圈,问顾徇:“好看吗?”
顾徇不知道如何形容,万家灯火在长乐身后,周围的人仿佛都成了虚影,只有长乐这一抹明亮的颜色,在他的世界,突然绽放光彩。
风微微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隐约可看到长乐的那块木牌上刻着,“我想陪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