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歌看着无垢禅师手中那块碧玉良久没有说话,无垢禅师只将碧玉放在手心,静等李凤歌开口。这块玉在其他人眼中或许只是一块寻常的美玉而已,可在他李凤歌的眼里却有着特殊的分量。
“敢问大师从何处得来的这块宝玉?”李凤歌抬起手想要将那块玉拿过来,可随后又将手缩了回去,自己虽视这块玉为珍宝,但这终究是别人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不要去拿。
“当年曾有一女童持此宝玉来我寺中,称愿将此宝玉相赠,只求能得永宁寺庇护周全。”无垢禅师淡淡说道。
“那之后呢?那女子现在何处?”李凤歌立刻追问道,显然他是知道那名女子的。并且那应该是他十分重要的人。
“一月之前,她便已经离开永宁寺。并称日后永宁寺中若有甚么难事,可持此玉到万梅山庄求援。”无垢禅师安静地回答道,他并不知道那女子与李凤歌的关系,也不知道这块玉会有这么大的干系。
“那女子如今可是十七八岁模样?手背上有一颗朱砂,眼角下有一粒黑痣?”李凤歌继续问道。这件事对于李凤歌而言实在是有些重要,普天之下有这青玉的除却李凤歌外便只有一人!而那人却与他有着莫大的渊源。
“那女子如今却是十七八岁,但究竟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贫僧也不清楚。她的左手背上却有一颗朱砂痣,右边眼角下也确实有一粒黑痣。莫非这女子是李居士的甚么人?”无垢禅师好奇问道。
“没什么,只要她还活着便好。大师所托之事我便算是答应了,不过待我寻回佛宝之后,大师可否将此玉交于我?并告知在下那女子的去处?”李凤歌的双眼始终离不开无垢禅师手中那块碧玉,好似它有甚么魔力一般,能够牢牢地抓住李凤歌的双眼。
“将此玉交于李居士自是无妨,只是那女子离开时并未说明其去处,贫僧实在是不知她的行踪,只记得她出寺门之后是朝着北面走的。”无垢禅师说完之后,将碧玉交到了李凤歌的手中,随后双手合十对着李凤歌再行了一佛礼。
“佛宝之事,便有劳李居士了!”无垢浅声说道,而李凤歌则接过碧玉微微一笑。
“既如此,还请大师将那人的身形样貌告知于在下,追查佛宝总要有些线索才行,不然岂不成无头苍蝇。”得到了那块碧玉李凤歌自是高兴的,虽然并没能打听到那名女子的具体去处,但终究知道了她这些年平安无事,也算是一件喜事。
无垢禅师点头答应之后,两人又再次坐下烹茶细谈了起来,两人聊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才算将整件事说了清楚,之后李凤歌拒绝了无垢禅师留宿一晚的请求,趁着天色尚早便叫上福伯一同离开了永宁寺。
一路上,李凤歌将之前在寺中所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了福伯,而福伯只是一笑置之,轻轻挥动马鞭,催促着马儿继续赶路。
“无垢禅师所说的话,福伯可信?”李凤歌掀起车帘看着福伯的背影问道,此时雨已经停下,层云中橙黄色的阳光隐约可见,福伯将手里的马鞭放线,从怀里拿出一个水壶,递到了李凤歌的面前。
“若他真是这样说的话,那我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福伯只是笑了笑,对于无垢的话他确实是不信的,这其中最大的破绽便在于明明寺中佛宝被盗,却不是马上拿着玉来找李凤歌帮忙,反而是约到了第二个月,这明显是有违常理的。
李凤歌则是笑了笑,无垢的话他并非完全不信,但也绝不会全部都信。不管他所说的是真是假,那块玉却是做不了假的。但无垢也不是个傻子,他若要说谎又怎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呢?这是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我也不信的,只是这块玉却是真的,或许他真的遇到过阿澈。”李凤歌接过水壶饮了一口,随后又将嘴里的水全给吐到了路边。
“怎么是水?”李凤歌面露难色地问道。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喝水的。他可以喝茶,也可以喝汤,最喜欢喝酒,但唯独不喜欢喝水。
“喝水让人清醒,喝酒只会让人犯浑。”福伯将李凤歌手中的水壶给拿了回来,笑着回答道。
“喝酒是会让人犯浑,但若没了酒,我便是活着都觉得没意思了!”李凤歌拿出那两块碧玉放在手中仔细地端详着,似乎这两块玉便是他最心爱之物一般。
“以前少爷您可不是这样的,除却喝酒之外,您也爱煮茶赏花,摆弄书画的。”福伯轻轻叹了口气道。
李凤歌则将两块玉收了起来,轻出了一口气。
“人总是会变的。”只撂下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之后,便盖上了车帘不再言语,福伯也没再说话。当年的那一场变故对李凤歌的打击实在太大,以前的他总是爱笑的,可如今的他不仅两鬓多了几缕白发,连额角也有了些不易察觉的皱纹。
至于那永不消散的笑容,却是已许久不曾挂在脸上了。须知道,自家少爷如今才年仅二十六岁啊!这正是男儿大展宏图的时候,可他却始终没能走出当年的阴霾。
车子继续朝前走着,没多时便已进了洛阳城里。城中王家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大世家,一直以来也都与万梅山庄有旧。而今日的歇脚处便正是那里。
进了城门之后,沿着街巷缓缓而行,只走了片刻马车便已走到了王家大门前。此时的王家大门正开着,两名弟子正分立在正门的两旁。见福伯驾着马车停在门口,便立刻走了上来。
“此处乃是天下镖局正门,烦请劳驾老伯移一下您的车马。”一名弟子上前对福伯恭敬地说道。
王家本就是做的镖局生意,凭借着在武林中的威望,黑白两路都会给上些面子,以至于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俨然已有了天下第一镖局的气势。只是王家在武林中向来都是左右逢源,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这才使得无论哪一股势力都不曾与之为难。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去得罪一个在武林中屹立近百年而不倒的大家族。
“老朽及主人自万梅山庄来,特来拜会王老镖头的!不合礼处,还请二位小哥多多担待几分。”福伯笑了笑说道。
这两名年轻弟子显然是经过认真挑选的,走镖这一行吃的就是个人脉,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得罪,否则任凭你武艺再高,也高不过这江湖上险恶的人心。
“原来是万梅山庄的贵客,请稍等片刻,我这便去通知师父!”其中一名弟子听到福伯自报了家门后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
“小六!你赶紧帮这位前辈把马车安顿好,记得要喂最好的精草料!”
那名弟子一边吩咐另一名弟子,一边急匆匆地跑进了镖局内。而在镖局里,王正平正在府中喝着茶。上月的盈余账房已经结算下来了,这次的数目并不少,再这么下去,只怕这天下镖局的分局便可开到辽东了。
据说辽东地区苦寒,但却盛产人参貂皮,这些东西在中原可都是稀罕物,尤其是那人参,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若真将镖局开到那地方,少不得每年又要多赚数十万的银子。
“师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说是自万梅山庄而来,特意拜访师父的!”守门的那名弟子走进屋里禀报道。
“哦?万梅山庄?来了几人?长甚么模样?”王正平放下手中茶杯,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毕竟万梅山庄已有近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如今江湖上已有不少人都不怎么记得起这个地方了。但王长坤显然不会,他可清楚地记得当年的万梅山庄是如何的一时无两,风头正劲!
“赶车的是个老头,看起来五十多岁,身穿蓝色布衣,腰上别了个水壶,手里拿着马鞭。他主人一直在车上,未曾露面,所以弟子不知其模样。”
“吩咐下人立刻备茶,今晚设宴,我要招待贵客!另外再去告知小姐,让她准备一下,今晚要见客!”王正平吩咐道。
那名弟子虽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之后便朝着后厨去了。而王正平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快步朝着大门而去。
“贵客登门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见谅!”王正平快步迎向了福伯,而福伯却只是微微笑了笑,随即侧过身子恭敬地等着,他的这一举动让王正平觉得有些意外,可随后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凤歌之后,对于福伯之前的举动他便觉得正常了。
万梅山庄,一门四杰!其中又以最小的李凤歌名头最响。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除却李家的四人之外,万梅山庄还有一老仆当年也是名震武林的高手,所以不管在哪儿,都没有人会将福伯视作一名普通的仆人,反而是当成上宾对待。
“途经洛阳,实在没什么故人,只好来此叨扰王叔了!”李凤歌轻松一笑,走到王正平的面前说道。
要说李凤歌在洛阳会没地方住,王正平肯定是不信的。虽然他久不出江湖,但即使如浩气盟与无双城这般庞大的江湖势力,也绝不会轻视于他。但要说在这洛阳城中,哪里能让他住得最舒服,那肯定是王家的天下镖局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王家钱多而已,王家凭借着江湖上广阔的关系网,将镖局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自然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便说是洛阳的首富也不为过,所以王家的宅院最为气派,院中的景致也最为考究。最重要的是,王家的酒,一定是洛阳最好的!
“贤侄说的是哪里话?你能来我这儿是看得起我王某人,我自当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我已经吩咐后厨备好了茶,只要不嫌弃,在我这儿多住些时日又有何妨?”王正平高兴地说着。他确实是很希望李凤歌能够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李凤歌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绝对是可以排在前十的,能跟这样的高手结交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能够再进一步的话,那对他王家日后的发展而言,必然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不会住太久,只几日便要离开。来这里也是有事相求于王叔。”李凤歌和王正平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已来到了客厅之中。
“房间已经给贤侄备好,到了我这儿就别拘着,跟在自己家一样。不必在意那么多的!”王正平简单的交代着,随即吩咐下人准备晚宴,很显然李凤歌在他这儿是被当做了贵宾对待。
“贤侄多年未曾踏足江湖,不知为何会到洛阳?”王正平在和李凤歌聊了很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向了李凤歌这个问题。毕竟自十年前那场变故之后,李凤歌便从此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万梅山庄也闭门谢客,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受永宁寺无垢禅师所托,为他寻回佛宝而已。”李凤歌轻抿一口茶后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王家是以走镖为营生的,想来消息应该是十分灵通,说不定他们这儿有什么线索呢?
“原来如此!贤侄只两人要想追查到佛宝的下落,恐怕是有些难的。我门下弟子广些,等明日我便传下命令,让各地分局都帮贤侄留意一下,若有消息我便第一时间告知贤侄。这样也好过你们二人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些!”王正平听完之后立即表示愿意帮李凤歌,李凤歌当然也乐得让他帮忙,毕竟两个人寻找好似大海捞针,若是多了这天下镖局的帮助,或许就容易多了。
“那就有劳王叔了!”李凤歌点头致意,对王正平表示感谢之后。之前让准备的晚宴也已经整治好了,李凤歌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二人入席之后又是一阵觥筹交错,连着饮了数杯美酒。
“怎样?这酒菜可还合贤侄的口味?”桌宴上,王正平看着李凤歌问道。毕竟这一桌的酒菜准备得有些匆忙,李凤歌出身万梅山庄,素日里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十分讲究的,他实在是没甚么信心能让李凤歌觉得惊艳,不过酒菜本就不是今晚的主角,只要李凤歌不觉得难吃便好,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出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