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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花难得泪做饯

红烛无言,热泪不断。佳人在畔,情郎却眠。

“你知道吗?我其实早就准备好嫁衣了!我随时都带着呢!就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成婚……”雪子还在不停地说着,李凤歌就站在门口,虽然雪子用东瀛语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懂,但他却能感受得到雪子的悲伤。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许久之后,雪子淡淡地问道。不知她问的是自己,还是沉睡的久部,亦或者是问的这片天地。

“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一声长啸传出,可这又能如何呢?久部不会因为她的哭泣而醒来。此时此刻,真的只能等待奇迹的出现了!

可是奇迹,真的会出现么?

“别哭了!再哭眼妆都哭花了!”

“是啊!再哭就是大花猫了!”

“姐姐!你的眼泪汪汪的样子好可爱,比花还美!”

“你看!你晶莹的眼泪,是不是很像水莲上面的水花?”

雪子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受人欺负躲在墙角哭泣的时候,年幼的久部在安慰自己时,不断地说出的那些话。那时候的久部虽然虽然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可他粉嘟嘟的模样总是那么的可爱,以至于再伤心的事,在看到久部当时那张稚嫩的脸庞时,都可以忘记。

只是如今,自己早已泪花满面,久部就这么安静地睡在自己面前,可为什么越看他的脸,自己的泪水就越是止不住呢?

等等!泪花?花?只是一瞬间,雪子好似明白了什么!泪花!眼泪不是水,也不是雪!泪花?是否也是一种花?

此时此刻的雪子已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忙忙地打开之前和久部一起带来的那四口箱子,每一口箱子里都有二十五个小格,每一个格子里都用蜡封着一种花。昨晚收集的雪花再加上自己刚才流出的泪花!正好一百种!

雪子像是突然发疯了一般,急急忙忙地拿出一个小瓶,将自己的泪水收集几滴在里面,随后打开了房门。

“李君!快帮我!快!我找到最后一种花了!”通红的双眼还泛着泪光,可即使是如此也依旧掩不住雪子内心的喜悦!

“快!让福伯去生火!你帮我一下,把箱子里的花全部拿出来,我要制药!现在还来得及!”雪子急急忙忙地说着,李凤歌不知道雪子到底怎么了,可当他听到雪子说找到第一百种花的时候,便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按照雪子的吩咐去做了。

事关久部的性命,由不得李凤歌犹豫。不管雪子是因为找到最后一种花而喜悦,又或者是只是因为找不到最后一种花而绝望到发疯,他都愿意一试。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时间,但李凤歌很清楚。如果这一次久部长眠不起,那雪子也绝对不会愿意独活于世!与其如此,倒不如试一试,或许真能救下久部的性命呢?

雪子飞快地制作着百花露,一百种花很快被她蒸烤出百花露,而后又将那一大碗百花露不断地加热浓缩,直到只有茶杯的一半时才停了下来!

药成之时,香气冲天!即使是万梅山庄里浓浓的梅香也被这强烈的香味所掩盖!这是全天下香味最浓的药,浓到可以让冬季蛰伏的野蜂也因这异香,而出了蜂巢!

“百花蜜成,万蜂出巢!久部有救了!”雪子将新制成的百花露收起,急急忙忙地拿到了久部房中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倒入了久部的嘴里!

睡梦中的久部似有意识一般,药到嘴边竟自行张口将其饮下!见此情景,雪子心中更加笃定这百花露确实是有用的!

只不过,雪子很清楚,即使如此。久部也需要沉睡二十天之后才能醒过来。

“看来,这药是有效的。”在一旁忙完了一切的李凤歌看到久部将那一小杯百花露饮下后,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道。

而雪子也将眼角的泪痕擦干,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微笑。雪子的皮肤很白,尤其是脸,当真如雪一般干净。但她的白又跟李凤歌的不同,李凤歌则是一种类似于病态的惨白之色,而雪子确实一种十分温润的白色。

这样的一名女子笑起来,可谓是倾国倾城。便是李凤歌自己也看得有些惊了。

“虽然药已经服下,但久部身边总归是要有人看着的,你劳累了一整天,又经历了刚才把那般情绪的大起大落,想来应是有些累了吧?今晚我在这儿守着久部就行,你早些休息罢!”李凤歌走到雪子的身边开口道。

“有劳李君了,只是我现在还不困!不如您先去休息,等我困了再叫您过来也好。”雪子心下明白,久部还有二十天的时间才会醒来,若全由她一个人照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此时此刻的她确实没有多少睡意,只想再多看看久部而已。

“不如我再等等吧,万一过一阵你睡着了,我也还在,总不至于让久部没有人照顾。”李凤歌淡淡说道。雪子也终于没有反对。

就在李凤歌话音刚落之时,躺在床上的久部一郎身上却开始发生着一些奇特的变化,他的身体里开始慢慢散发出一阵阵的异香,这香味既浓且淡,既清且长。

这样的变化是在这之前的十多次服药后都没有过的,这使得李凤歌和雪子均被吓了一跳,可床上的久部一郎却始终面色红润,不见有丝毫痛苦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久部身上的香味逐渐开始变淡,而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黑色的物质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溢出,其中嘴角、眼角,双耳和鼻孔中尤为明显。

只在很短的时间里,那些黑色的如同许久未曾洗澡后身体产生的汗渍一样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蓄起来。久部的皮肤也由之前的红润逐渐变得乌黑,这让雪子焦急不已,可不论她怎么着急,久部身上渗出的那些物质仍是不断地溢出。

就算拿湿毛巾不断地擦拭也始终擦不赶紧,雪子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一边不断地喊着久部的名字,可久部就好像是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之中一般,无论她怎么呼喊久部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雪子十分的焦急,一旁的李凤歌却只是盯着久部身上的变化而陷入了沉思。

“莫不是药力发散,洗精伐髓?”李凤歌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在以前自己曾看过一些道家典籍,其中所描述的洗精伐髓的状态似乎与眼前久部的变化十分相似,但只从那些记载了丹鼎符箓之类的书籍中的只言片语,着实无法让李凤歌确认久部的变化究竟是什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久部的变化绝非坏事。从他体内所排出的那些粘稠的黑色物质明显是对人体有害的,若能全数排出,之后久部的体质必然会比以前更好。他的内力也只会更加精纯!

“雪子小姐别急,久部的身体应该是在自行排毒,你只需要继续擦拭掉他身上的这些黑色物质即可,若无意外,当他将这些都排尽的时候,应该就是他醒过来的时候了!”李凤歌小心地开口劝道。

毕竟东瀛只是化外之地,虽然其大多在学习中原文化,但终究只得其形而不得其髓,对于久部的变化不清楚也属正常。

“真的么?李君?我好怕!”雪子泪眼婆娑地询问李凤歌,而李凤歌则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得到了李凤歌的肯定之后,雪子掀开了久部身上的棉被,将他的上衣完全敞开,继续拿起毛巾不断地擦拭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而就在衣服解开的时候,他胸口早已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了,好似贴在上面的膏药一般,不仅难看,且还散发着一股极为难闻的类似于汗味但却比汗味更重的恶臭。

雪子反复的擦拭了好几遍久部的身体后,他身上的那些黑色的物质才慢慢减少,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后,他的身上终于不再继续溢出那些黑色的污秽。

雪子继续清理着久部一郎身上的污物,而在清理完之后,久部的身体上所发生的变化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疤竟奇迹般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玉一般光滑的皮肤和如铁石一般紧致的肌肉!

“雪…雪子…”久部虚弱的声音慢慢响起,他的双眼也艰难地睁开了。

看得出来他现在极为虚弱,这也是以前所没有过的。但不管怎样,久部终于是醒了,雪子也在第一时间不顾久部身上还残留着的那些污秽一头扑在了他的胸前。

“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雪子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久部则是艰难一笑。

“可以先把我扶起来么?我觉得我需要上一趟茅厕!”久部很尴尬地说道。而雪子则赶忙起身,将久部扶了起来。

“看来刚才只是排出了他身上大部分的污秽,剩下的还需要通过一些别的方式才能排完!”李凤歌微微一笑,这很明显就是洗精伐髓了,只不过道家的方式是以平时的修行再配以相应的丹药用以蕴养体内的先天之气,最终才能达到洗精伐髓的目的。而久部似乎是通过服用百花露不断地净化身体,最终将体内的后天之气,转化为先天。

此法虽然玄妙,但却明显只适合久部这种体质异于常人的才可以。

久部在茅厕一蹲便过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算走了出来,而后又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污秽一扫而尽之后才再次与众人见面。福伯早已备好梅花羹,久部经过这么一折腾显然是饿极了,连着三碗羹汤入口之后,才与众人细细说了起来。

自他突然在雪地昏倒之后,便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六识封闭,宛如傀儡一般。只是对于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却又能清楚地感知到,但无奈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动不了身体。只能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

雪子在自己床前呢喃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之前眼角流出的那一滴眼泪便是证明。只是自己始终无法动弹,不能回应雪子罢了!而当雪子找到最后一味泪花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欣喜的,毕竟能够活着,总是好的!

“久部兄弟的病应是已经痊愈了,不知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李凤歌听完久部的经历后,缓缓开口问道。

久部闻言后,只是低头一笑。如今再没有那如诅咒般的梦魇折磨自己,也可以放放心心的与自己心爱之人一起看遍云卷云舒,走遍暮雪千山了!

“实不相瞒,我并不打算马上回东瀛。中原地大物博,名山大川,千年古迹,数不胜数!我想和雪子一起走遍天涯海角,看秋水共长天一色,观落霞与孤鹜齐飞。等一切都看遍之后,再回到东瀛北海道,种上一片樱花树,建一间道馆,从此开馆受徒,每日赏花练剑。”久部的脸上挂着微笑,而雪子却是一脸娇羞。

“全听你的就是!”雪子低着头,脸色红润如梅,眼眸却灿灿如星。

“如此也好,你们二人能终成眷属着实不易,不过想来你们也不着急走,不若就在我这万梅山庄先小住几日,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你待如何?”李凤歌拿出一壶酒倒了一杯后递到了久部的面前询问道。

“如此!就多有打扰了!”久部心中一喜,急忙笑着答应了下来。流浪中原多年,遭人白眼已经是常态,这些年虽然走遍了中原的大江南北,可却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如今李凤歌不嫌弃自己是个异国之人,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那好!明天正好是新年初一,就有劳福伯多做些饺子了!”李凤歌转头对福伯说道。

福伯当然是很高兴的,自那场变故之后,三少爷便再没怎么笑过,万梅山庄也冷清得让人感到害怕。如今不仅三少爷回来了,还多了两位客人一起热闹一下,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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