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阵炸雷,在大明宫上空响起。炸雷之后,乌云滚滚,狂风四起,卷着枫叶,上下翻飞。
丹凤门前,比往日多了些禁军。见有辆马车飞驰而来,前后还有护卫,守门禁军马上拔出腰刀,进行戒备。
“吁——”地一声,马车在门前停下。
王宗实扶着郓王下了马车,走到门前。
见是右军中尉,禁军自然认识,急忙收回腰刀,施礼问候。王宗实摆了摆手,正要带着郓王进去。
监门将军韩文约拦住他,说:“中尉大人,对不住,现在是非常时期,卑职奉命监门,任何人不许进入。”
王宗实哼了一声,说:“韩文约,你是奉谁的命?”
韩文约说:“奉枢密左使王归长大人之命。”
“大胆——”王宗实叱喝一声,“皇上急宣郓王面圣,本中尉奉皇上旨意,接郓王进宫,谁敢阻拦?”
王宗实本是禁军中尉,是韩文约的顶头上司,陪同的是又是皇上的长子郓王。皇上病重,作为长子,于情于理,郓王是可以进宫面圣。
韩文约不敢阻拦,急忙让开。
王宗实带着郓王,直奔东内苑。一路上,他注意到,大明宫内的禁军比往日多了很多。
看到戒备森严的禁军,郓王心头打颤,步速慢了下来。
王宗实回过头,说:“殿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机会稍纵即逝,万不可耽搁,行动些,行动些。”
这个时候,我绝不能退缩。否则,我和灵儿母女是死路一条。郓王咬了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王宗实是禁军中尉,平日里自由出入大明宫,站岗的禁军都认识他。从丹凤门进入后,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先后经过昭训门、含耀门、崇明门,赶到了左银台门。
左银台门,位于大明宫东宫墙的中部,清思殿的东边。此门为单门道,门道宽约六步,门道上有城楼,是进入大明宫的主要门户之一,门外的夹城驻扎着禁军左军。
左银台门的守将,正是一身盔甲的左军副使亓开元。他的身后,站着近三百个全副武装的禁军。见到王中尉和郓王,他马上迎上去,双手一拱,说:“末将亓开元拜见郓王殿下,中尉大人。”
王宗实按下他的手,悄声说:“亓副使,情况如何?”
亓开元说:“末将已经打听清楚,左军王中尉不在寝宫,只有马归长、马公儒、王居方在。”
王宗实大喜,说:“天助我也,亓副使,准备得怎样?”
亓开元神色凝重地说:“一切准备就绪,三百死士,就等郓王殿下、中尉大人的命令。”
“好——”王宗实大喜,“马上带领弟兄们,护卫郓王殿下进寝宫,面见圣上。”
“得令!”亓开元答应一声,大喊一声,“左军将士听令,皇上受到王归长等人的挟持,生死不明。大皇子郓王殿下、中尉大人要入紫宸殿,面见皇上。胆敢阻拦者,杀!”
“是——”众将士齐声答应。
听到近三百个人的齐呼声,郓王心头生出了几分勇气。他一扫往日的胆怯,抬起双腿,大踏步朝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寝宫里,一片肃穆。
龙床上,皇上双目紧闭,静静地躺着。
龙床前,跪着三个人,一个是枢密左使王归长,一个是枢密右使马公儒,一个是宣徽南院使王居方。三个人一脸悲戚,流着泪水,无声地哭泣着。
寝宫外,禁军手握刀枪,严阵以待。没有王归长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即便是当朝宰相。
哭了一会,王归长说:“皇上已经大行,马左使,王院使,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得赶紧行动,以防不测。”说完,他站起身,走到一侧。
马公儒、王居方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走到王归长面前。
马公儒说:“王左使,皇上已经明确,立三皇子夔王李滋为太子,出去宣布就是了,无须多想。”
王归长连连摇头,说:“马右使,你想得太简单了。皇上生前一直中意三皇子,早想立他为太子,就是因为担心大臣反对,才迟迟没有下旨。现在皇上大行了,没立遗照,贸然宣布,大臣们一定会极力反对,闹出风波。到时候有人振臂一呼,肯定会引发纷争,甚至是杀戮,我们怎么对得起皇上的重托?”
王居方点了点头,说:“王左使所言极是,这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贸然从事。当务之急,我们得控制禁军,才可稳定大局。”
马公儒说:“右军中尉王宗实已经调出京城,去淮南担任监军,不足为虑了。左军中尉王茂玄为皇上倚重,素来和我们同心,何不把他请来,一起主持大局?”
王归长听了,又是连连摇头,说:“马右使,你真是糊涂。人心隔肚皮,你怎知道王茂玄没有其它想法?他掌握禁军,又有拥立之功,到时候还有我们三个说话的份?”
王归长的话确实有道理,马公儒、王居方也有同感,不由点头。
见他们有同感,王归长继续说道:“咱家认为,左军中尉还是右王茂玄担任,先稳住他。右军中尉就由咱家担任,右军中尉副使由马左使担任,这样一来,右军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右军中尉由王归长担任,副使由马公儒担任,我什么都没有?王居方不高兴了,没有响应。
见王居方不响应,王归长当然知道他的想法,说:“王院使,事成之后,左军中尉副使由你担任。”
听到这话,王居方才说:“右使大人言之有理,咱家唯右使大人马首是瞻。”
王归长说:“好,那就由咱家口述,马右使执笔,王院使盖玉玺,完成皇上的遗照。”
“王归长,你大逆不道,罪该万死!”随着一声断喝,王宗实、郓王带着数百禁军,冲了进来。
突然之间,冲进来数百禁军,王归长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他镇静了一下,指着王宗实,说:“王宗实,皇上下旨命你去淮南担任禁军,你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皇上下旨?”王宗实冷笑一声,快步走到龙床前,探了一下皇上的鼻息。然后,他转过身,指着王归长,骂道:“皇上已经宾天,哪来的旨意?王归长,假传圣旨,支开咱家,原来是干谋逆之事。”
王归长回骂道:“王宗实,你血口喷人!先帝已经册立三皇子夔王李滋为太子,咱家正在准备登基相关事宜,何来谋逆之说。你勾结皇子,没有圣谕,擅自带兵闯入寝宫,才是真真切切的谋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王归长他们得逞。否则,我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想到这,郓王指着王归长,说:“王归长,皇太子是天下之公器也,时平则先嫡长,国难则归有功。先帝明察成断,从谏如流,恭谨节俭,且惠民爱物,留下大中之治的盛世,何来国难?分明是尔等包藏祸心,篡改先帝遗愿,乱我大唐,实乃国贼,人人得而诛之。王中尉,给、给本王拿下!”
“是——”王宗实将剑一挥,“众将士,将王归长、马公儒、王居方三贼,还有他们的党羽,全部拿下,就地斩首!”
“王宗实,你大逆不道,不得好死!”王归长哆嗦着,指着王宗实,绝望地骂道。
禁军听到指令,擒住王归长三人,还有他们的党羽。然后,王宗实命令将王宗实押到郓王面前处斩,其他人押到殿外处斩。
“咔嚓”几声,三颗人头落地,滚落在郓王脚边。外面,传来凄厉的哀嚎声。
听到凄厉的哀嚎声,看到三颗瞪着眼睛的人头,郓王一阵目眩,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郓王,郓王——”
“皇上,皇上——”
“郓王,郓王——”
“皇上,皇上——”
唐懿宗终于有了意识,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郭淑妃陪坐在床沿,不住地垂泪。
见他醒了过来,郭淑妃急忙俯下身子,说:“皇上,感觉怎么样?”
唐懿宗说:“扶朕起来!”
郭淑妃急忙说:“皇上,冯太医在给您治疗,现在不能动。”
这个时候,唐懿宗才感觉到脑部有什么东西。他就是一惊,忙说:“爱妃,朕的脑部有什么东西?”
郭淑妃说:“冯太医在给皇上针灸,脑部自然有针了!”
在朕的脑部插针,和用箭射朕,又有何异?他们想借治病之由,害死朕!唐懿宗脸色大变,将枕头上的绳子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