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昏,邵宁凡和毕洄旋等人一路踏着迂回的山间小道来到仙阳山半山腰。
几十颗根深叶茂的巨树立在山腰之上,没有郁郁葱葱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古灰色的树干和云朵形状的白色树叶。这便是历万年风雪而不倒的祥云树,即使是在这极度苦寒之地,它们还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另类的生机勃然。
虽然平日用过云叶,也知道云叶的出处,但这是毕洄旋第一次亲眼见识挂满云叶的祥云树,不由得令她惊叹出来。
仰望头顶近百米高的祥云树,晚霞透过浓密的云叶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雪地上和身上,大地好像被披上了一件斑斓的衣裳。
显然也是初次到仙阳山的党奇围着约七、八米直径的祥云树好奇地转着。表情一向严肃的吕丰则不为所动,就连他的主人毕羽寒也未必清楚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
待毕家二小姐和党奇感叹一番后,邵宁凡和塔克才慢悠悠地靠近祥云树林。两人一副悠闲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急于采摘云叶。
“党奇,我们上去摘些云叶!”毕洄旋说罢便翻上枝浓叶茂的祥云树。吕丰刚要张嘴说什么,党奇也跟着跳到树上摘叶子去了。
“大个子,他们在干什么呢?”邵宁凡和塔克坐在一块岩石上,疑惑地问。
“谁知道这里的富二代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或许是上去看风景吧。”塔克把背上的包袱卸下放到一旁。
吕丰抬头看了看头顶正玩得高兴的小主人和党奇,又把目光移到邵宁凡二人的身上。
塔克注意到吕丰的眼神,用手顶了一下邵宁凡,又指向站在一棵祥云树下的吕丰,打趣道:“你看,那个大胡子果然对你有意思呢。”
邵宁凡顺着塔克所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发现吕丰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自己和那个吕丰也就见过一面,难道他是奉毕羽寒的命令来找他晦气的?不太像,吕丰的眼里没有半分敌意。
“一下就摘了这么多云叶,能用好几年了。”这时毕洄旋和党奇满载而归地从祥云树上打着空翻落回地面。
“哈哈~~~~哈哈”塔克和邵宁凡捂着肚子在十步外的岩石上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他们去干什么呢,原来是去采云叶啊……哈哈”塔克笑得已经直不起腰了。
邵宁凡捧着肚子笑道:“没文化真可怕,哈哈……笑死我了。”
毕洄旋诧异地看着岩石上两个疯笑的地球人,转身问:“吕丰,他们笑什么?”
“这个……”
吕丰有些难以启齿,显然他知道邵宁凡和塔克大笑的原因,但若是由他说出来,这未免让小主人颜面扫地。
“书上记载,祥云树乃上古天赐奇树,白色云叶每年生长,红色云叶百年一出。白云叶采集必须在清晨的阳光下进行,红云叶则要在正午阳光充裕时采集,若在其它时间采摘,云叶与普通树叶无异。”邵宁凡摆出诸葛彦在通天居教导他和塔克的架子朗声道:“没想到毕家的二小姐连这个都不知道?”
毕洄旋一听,满脸羞怒,两只铜铃大眼瞪着吕丰,问:“吕丰,你自从地球到垩斯千年有余,他们说的这些你可知道?”
吕丰愧疚,躬身答道:“方才小姐上树太快,卑职未来得急劝阻。本想在树下告知小姐,但唯恐扫小姐颜面,故不出声。还请小姐赎罪。”
吕丰也是地球上来的?而且还来了上千年?这可是前辈中的前辈呀,和他一比,诸葛彦都是小字辈的了,难怪老是看自己。
邵宁凡急忙喊道:“毕小姐大人有大量,我兄弟二人方才一时口快,无意冒犯小姐的雅兴,错在我二人,请不要为难这位吕丰……大哥。”
邵宁凡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吕丰才好,诸葛彦曾说过,在垩斯算不清辈分就不要算,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吕丰听在耳里,心中一阵感激,但没有小主人的命令,自己又不敢轻易起身答谢同乡。
“二小姐,都是那两个人的错嘛,和吕大哥没什么关系。”党奇也是毕家的家臣之一,平日和吕丰一起跟随毕羽寒,多少有点交情,见他有难自然会出面相助。
塔克坐在岩石上没明白怎么回事,一边伸手在身上摸着什么,一边小声嘀咕着:“宁凡老弟,这个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是那毕家小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常识,和她道什么歉呀。”
如果吕丰是一般侍卫,毕洄旋一定饶他不得,不过他是哥哥毕羽寒的贴身护卫,又深得父亲毕银魂的厚待,她当然不会贸贸然为了一点小事去处罚吕丰。那自己这股怨气只能撒到嘲笑她的邵宁凡和塔克身上了。
“其实……我也觉得是你们的错!”
毕洄旋泛着葱白气息的手指向岩石上的邵宁凡和塔克,道:“作为惩罚,你们的下场就是……死!”
一股杀意从毕洄旋的身上爆出,和邵宁凡第一次遇见她时一模一样,这时刁蛮任性的毕洄旋真动了杀念。
岩石上前一刻还笑得死去活来的邵宁凡和塔克,这一刻就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这次外出远行实在是诸事不宜!
“啊!?”邵宁凡、塔克错愕地看着祥云树下的那个小魔女。
“这……这惩罚太重了吧?”塔克结巴说道。
“毕小姐实力高超,要杀我兄弟二人自然是易如反掌,不过此事要事被白硫大人和白大小姐知道,只怕要伤两家和气……”
邵宁凡不得已又把在褂子山下对毒狼说的那套台词再搬出来再用一次,只能希望毕洄旋身旁的吕丰看在刚才替他解围的份上帮自己说说好话。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不能怎样?对方都是天星级别的阳核,自己和塔克才是地星等级,对方人数上还占优势,想跑都难。
“毕大人一向主张与白家交好,万不可轻易伤害这二人,请二小姐三思。”吕丰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同乡因为自己而死在眼前,立刻上前劝言。
党奇也不愿意见小主人犯下可能导致毕、白两家交恶的大错,凑到毕洄旋身边小声说道:“二小姐与白家大小姐向来要好。我听说这两人与白家大小姐关系匪浅,实在不好杀之。”
毕洄旋刁蛮中还算带有一丝理智,琢磨一会,眼睛咕噜一转,杀意收敛,乐呵呵地说:“和你们两个傻小子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成这样,哈哈。”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刚才不是开玩笑,只不过碍于毕、白两的关系,毕洄旋心里有所顾忌。
邵宁凡和塔克吐出一口凉气,真是太悬,在这强者为尊的垩斯,一个不小心就要夭折,这路真的太难走了。
毕洄旋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灰色小布袋,怪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的天桑果就归我保管了。”
虽然不能杀邵宁凡和塔克,但是小小报复他们一下,毕洄旋还是会做的,不然就对不起刁蛮任性这四个字了。
“咦?那个小布袋好眼熟……”塔克见毕洄旋手上把玩的那布袋似曾相识。
“天啦!大个子,你身上的天桑果还在吗?”邵宁凡猛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绝望地问道。
塔克全身上下摸遍,原来装有天桑果的小布袋不翼而飞了!怪不得看毕洄旋那刁蛮公主手上的布袋这么眼熟呢,那根本就是他自己装天桑果的布袋嘛。
“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偷走的?”塔克大声叫起来。
“偷?你自己没本事保管好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了就是活该。本小姐还没穷到要从你们这些低等生物身上偷东西的份上。”毕洄旋得意地笑道。
此时她最希望看到邵宁凡和塔克都跪在地上哀求她,因为仙阳山可不是岩啸城,粮食不是到处都有卖的,没有天桑果就等着饿肚子吧。
“对,你这不是偷,分明是抢嘛!”塔克瞪着眼睛,心有不甘的说。
邵宁凡知道毕洄旋是在报复,不让她消消气的话,说不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损招对付他们。
“二小姐,我们已经为刚才的冒犯之言道歉了。如果你觉得不满意,那我们的天桑果就交由二小姐保管好了。”
“什么?她……”塔克气不打一处来,还准备说什么,但被邵宁凡拽住。
毕洄旋满意地把小布袋收到怀里,说:“这样才对嘛,我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会赏你们两颗天桑果,饿不死你们就是了。”
邵宁凡和塔克显得极其无奈,打是打不过眼前这些毕府权贵;走也走不得,都已经到仙阳山,不把云叶采集回去怎么和诸葛彦交差。只能算自己倒霉,碰上了这个爱闹事的毕家二小姐吧。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吕丰在附近砍伐了些树木为毕洄旋支起一顶简易的帐篷。党奇在帐篷前用斗气把几块易火石点燃。这易火石与灯焰草大有不同,灯焰草只是靠斗气发光而无任何热量,易火石不仅可以发光,而且还会产生热量。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露宿都这么普张。”塔克有气无力地坐一棵祥云树下亮起几株灯焰草。
邵宁凡心里还惦记着吕丰的身世,待毕洄旋进帐篷休息后,他走到坐在另一颗树下的吕丰身边。两人先是寒暄几句,然后慢慢谈起各自通过神道来到垩斯的经历。
吕丰原是盛唐时期的将军,在与突厥的战争中走散误入神道,不想在垩斯一待就是千年,通过自身不懈努力终于掌握天星级别的阳核而被毕府家主看重;邵宁凡也将中国后来的历史发展大致讲诉一遍,听得吕丰是眉飞色舞。两人仅仅相识一天,吕丰坚持让邵宁凡叫他大哥,可见华夏儿女情深义重。
帐篷前易火石上的热光渐渐淡却,邵宁凡和吕丰一宿没睡。两人除了互相倾述经历,邵宁凡当然也不会错过请教阳核高手的机会,吕丰可是天星上层啊,一般人不修炼个三五百年是别想达到这个境界的,这么难得的老师哪里找?
还没等毕家小姐起床,邵宁凡和塔克依着晨光在祥云树上忙得不亦乐乎,党奇也有模有样地跟在他们后面学习采摘云叶。
祥云树上不是每一片云叶都适合采摘,必须是成熟的叶子才能发挥记录斗气的功效。云叶每一年都会成熟一次,但是每年不同的时间里都有人来这里采集,所以必须准确地分辨哪些云叶达到了成熟期,哪些没有。
至于如何辨别云叶是否成熟,各人有各人的办法和经验,没有统一的标准,更没有百分百准确的方法。
云叶之多,完全无法计数,要凭各人经验和肉眼判断绝非易事。虽然这几十颗高大的祥云树上有着成千上万的云叶,但邵宁凡和塔克背上用来装云叶的布袋里也不过十来张云叶。
“兄弟,你弄到多少了?”塔克蹲在距地面20多米的一根祥云树枝上朝头顶的邵宁凡喊道。
邵宁凡边用手轻抚身边的几片树叶,他正在用斗气去感受云叶的成熟度,摇摇头道:“不到二十张。”
这时,刁蛮任性的毕洄旋起床了!准确地说,她是被邵宁凡和塔克在祥云树上的叫喊声吵醒的。
“你们有完没完呀?大清早还让人休息不?”毕洄旋走出帐篷,高声抱怨道,然后一脚踢散堆在帐篷前的易火石。
“气死我了!党奇呢?给我上去教训一顿……”毕洄旋继续习惯性地发着飙。
吕丰闪至毕洄旋身旁,恭敬地说:“二小姐,云叶必须在清晨的光线中采摘,这发出些声响也是难免的,还请勿要动气。再说……发出那些噪音也有党奇的份。”
“什么?”毕洄旋即刻抬头向头顶如遮天云伞般祥云树,邵宁凡和塔克是在上面对着云叶比来划去,党奇果然也在树上东串西跳,时不时朝邵宁凡吼叫一声。
“唉,我这算众叛亲离吗?”毕洄旋嘟着嘴,使劲跺着脚问吕丰。
手中又是一股斗气散出,相比之前的云叶采集,明显能感觉到附近的云叶当中有什么东西疯狂地吸收自己释放的斗气。停下搜索攀爬的步伐,邵宁凡骑在一根横生出来的树干上,轻轻拨开身边一大团簇生在一起的云叶,它们好像是一群孩子连成一片围着什么好玩东西,个个依依不舍。
“这莫非就是……红云叶!?”
邵宁凡心里振动一下,难道自己找到宝了?与其它云叶一样,约两个手掌大小,不同的是叶子通体为绚丽火红色,平滑的叶面上还附生着一层稀薄、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短毛。
为了确认自己见到的不是梦境,邵宁凡把手伸进那团叶丛内,放在红色的云叶上。一丝斗气刚刚至手掌散出,很快就被那片叶子吸收个精光,这正是红云叶与其它白云叶最显著的区别,而且从火红的叶片边缘略微泛黄的色泽层度上看,这是一片已经成熟了的红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