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一僵,“瞧皇后姐姐说得,这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内务府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花样,这有什么稀奇的,姐姐看着臣妾身上这件衣服如何?”
“妹妹身上穿的,自然是无一不精致的。”皇后笑着道。
高贵妃却是掩嘴一笑,“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向来不是好的东西都入不了臣妾的眼,听内务府黄有德说,这样的料子一共有三匹,臣妾这件是最先送上来的。”
“往年还记得在府里时,就你催这些衣服月例什么的催得急,可见真真是个猴儿性子,一刻都等不了的。”皇后笑眯眯的说道。
高贵妃嘴皮子上到底是说不过皇后,接着她目光一转,道,“怎地不见泤妃,上一次嘉妃妹妹不过迟了一会,都要被皇后姐姐念叨许久的,都说养了一条狗养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果然这话说得不错,泤妃妹妹不过当年在府里侍候过姐姐你这么一两回,到让你记着这么久,凡事都肯为她担着,可见皇后娘娘最是宽仁的。”
而这时恰巧迟到的泤妃进来了,听了这话,却是脸色微变,直接走到皇后娘娘跟前,行了一个蹲安礼,“臣妾请安来迟,特来像娘娘请罪。”
“泤妃,往日里你总是最勤快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皇后和蔼可亲的问道。
“回主子娘娘的话,早晨起来时,四格格那孩子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吐了,臣妾一担心也就耽误了。”泤妃低头说道。
“既是因为孩子,便也罢了,以后可不许这般,就罚你抄写宫规十遍吧。”
高贵妃听了这话却是眉毛一挑,“抄写宫规十遍,可见是咱们皇后姐姐宽厚了,随便动动手就好了,泤妃还不快谢恩。”
如此这般,却是坐实了,泤妃是皇后的一条狗。
泤妃脸上神色未变,恭敬了写了恩,有与高贵妃见了礼,待她转头,看见端坐的宝珠,脸上神色微变,竟是愣在了那里。
“泤妃你还没见过呢,这是新入宫的懿贵妃,连皇上都赞她嘉行懿德,贞静柔和,有班恬之气度,是个不错的。”皇后说完,众妃嫔看宝珠的眼色就变了。
泤妃看着眼前之人与她嫡姐十分相似的外貌,心下苦涩,懿,这个字很大,一般都是皇后用的,听刚刚皇后说的有班恬之气度,可见是不满意了,班恬,她只是个婕妤,并不是皇后,而皇上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却也无从考证。
泤妃在打量宝珠,宝珠也在打量她,几年不见,秀珠也不再是刚入宫的那个小姑娘了,她从前听说秀珠落了一次胎,小产对于妇人来说极其伤身,这两年她又生了个女儿,秀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很不健康。
宝珠静静的看着秀珠一丝不苟的行礼,她也没有为难便让她起来了。
“怎的愉嫔又不来请安?”高贵妃突然问道。
“愉嫔据说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本宫想着,这三年来,她老不好,断断续续的病着,过两日还是给她换个太医罢。”皇后淡淡的道。
宝珠暗道,愉嫔,柯里叶特氏,难道是雁宜?
“这也就是皇后姐姐宽厚了,不过当初也不知是谁给她指了这么个庸医,臣妾都为她心疼。”
这时,皇后身边的宫女凑到她跟前,说了一句“时辰到了。”声音极低,因着宝珠耳力极好,听得很清楚。
皇后不欲与高贵妃在“庸医”的问题上多磨,便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去慈宁宫请安了。”皇后率先起身,等到她上了辇,高贵妃抢先走在宝珠前面,宝珠一笑,什么也没说,跟着上了辇车。
身后的秀珠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上了身后的辇车。
待一行人到了慈宁宫,皇后派身边的大宫女现行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管事姑姑模样的身着青灰色宫装的女子,宝珠一看,竟是老熟人——桂沫。
“姑姑,劳烦通禀一声。”桂沫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皇后自然不敢怠慢,还未等她行礼,皇后便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客气了,太后现在还在梳洗,往各位娘娘稍后。”她说完,微抬了头看了众人一眼,看到宝珠时,她明显一怔。
“如此,本宫便在此稍候便是,谢谢姑姑了。”皇后眼睛不眨的说道,心里暗叹,这样的伎俩也不知玩了多少次了。
桂沫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去了。
宝珠抬头看着头顶上厚重的满汉双文慈宁宫三个字,暗道,这后/宫女子恐怕无一不以主宰这里为最终奋斗目标。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终于进了慈宁宫。
宝珠跟在皇后身后跟着向太后行礼,太后没有怎么为难便叫众人起来了。
“新入宫的懿贵妃是哪一个啊,老婆子眼神不大好了,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了。”太后虽这样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宝珠的。
宝珠无法,心里问候了一句,便上前蹲身行礼,“臣妾承乾宫乌拉那拉氏,给太后娘娘请安。”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宝珠为抬起头,这样既能让对方看清楚,又能不显得失礼。
太后看清了宝珠的相貌,眸光一闪,却对着旁边的皇后道,“唉,皇后,你也真是个老实的,怎么还站着,你们也是,桂沫,赐坐。”
皇后心里暗讽,既说不要客气,却又一口一个“赐坐”。当然,这“赐坐”里却是不包括宝珠的。
“泤妃,昨天看你抄的佛经,很是不错,哀家都供奉到了佛前,不知你近日时间可充裕,哀家年纪大了,后/宫的事也没那个精力管了,只想着潜心礼佛,给皇上给大清祈福,就怕你年轻,天天抄佛经,恐怕会怨了哀家。”
泤妃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忙站起身来答道,“臣妾惶恐,臣妾平日里也没有其他的事,为太后娘娘抄经是臣妾的福气,还能沾沾娘娘您的福运,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心生怨言。”
“你是个好的,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向有些个表面恭敬的,装贤良的,其实心里藏奸。”太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皇后听了这话,眉头微蹙,却什么有没有说。
宝珠在地上已经蹲了许久,饶是她是个体力好的,也觉得腿有些酸了。
“皇上驾到。”
小太监刚刚唱完,便只见一身明黄色朝服的弘历走了进来,“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天感觉可好?”
见了弘历,太后立马笑了开来,“哀家很好,皇帝好不好啊,可觉得劳累?”
“儿子很好,一点不累。”弘历眼光看向蹲着的宝珠,道,“皇额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懿贵妃冲撞了皇额娘,她刚进宫,额娘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了她这糟吧。”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道“你不说,哀家还忘了,哀家见这孩子讨喜,一时看得,倒是忘了叫她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宝珠刚起,因离的很近,太后拉住她的手,宝珠试着挣了一下,却被太后牢牢的抓着。
“今年多大了?”太后和蔼的问道。
“十七了。”宝珠低眉顺眼的答道。
太后转头看着弘历道,“皇帝,哀家很喜欢这孩子,想跟你为她讨个恩典。”
“皇额娘但说无妨。”
“哀家只有你一个孩子,特别想要个女儿,懿贵妃这孩子哀家喜欢的很,想让她随了皇后,叫哀家一声皇额娘。”
宝珠听了这话,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后这是想干什么。
众妃嫔脸色都变了,皇后差一点崩不住。
弘历却是似是没有看到众人脸色变化一般,笑眯眯的道,“皇额娘要是认了女儿,儿子跟她不就成了兄妹吗?”
“不过是哀家一个念想,哪里就能让你们成了兄妹。”
弘历考虑了一下,道,“如此,便如皇额娘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