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瑶没有穿越之前,她便爱上了胤禛,不只是清穿文里的那个“四四”,更是历史上那个被说成是“刻薄恩寡”的雍正大帝。
这样的念头她从来不敢跟别人说,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如同纳瑟斯爱上自己水边的倒影一般,她的执着,在一场穿越里得到救赎,只是最终也不过也如那般成为一抹水仙的笑颜。
彼时年少,她身份低微,她知晓康熙推崇汉学,便学得泡了一手好茶,最终如愿,得以御前伺候,她眼中没有别人,只有那坚韧的少年,她打从心底里心疼那个少年。
她一向知道自己穿越的这副身躯长了一副好皮囊,但看着胤禛被自己这副皮囊吸引时,心里既高兴也难过,女子虽然一向以能以色动人而骄傲,可偏偏这份虚荣在面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时,就会觉得不足。
她想起从前看到的,灰姑娘对王子说,是因为我美丽你才爱我,还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我才美丽?
女子的心,是填不满的丘壑,她受了现代的教养,虽知这是女子地位地下的古达,可心里还是不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她想她是清穿女,她是不一样的,无数的清穿女不都能调教的好好的,胤禛必会也只爱她一个。
女人,往往就算看清了,也不愿意去相信。
胤禛他是男人,更是皇子,觉得你好时,全世界给你都不够,那时只当她的话是甜言蜜语,什么时候厌了,倦了,就觉得你贪心不足,爱新觉罗家的教导一直都是唯我独尊式的,只有我愿意给的,这是恩赐,也只有我给了你才能要。他笑她天真,有时自嘲的想,就算当初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也未见得只有一个妻子。
他年少失母,又被父亲说成“喜怒不定”,德妃虽不刻薄,但也说不上热络,生母万事以十四阿哥为先,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他,静瑶也是心疼的,只是,她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她在现代是受尽父母娇宠的独生女,父母刚刚过世,她便来了古代,自然不能理解胤禛的心情,她只能陪着他,不吵不闹的陪着他,这时的皇子还不是日后那个坚韧洞察人心的雍亲王,他只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愈发觉得苍凉。
后来,他们失去了一个共同的孩子,原本他希望借这个孩子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他愈加冷漠,而她,却愈加喜欢跟他说政事。他从来都是强势的男子,自是不希望后院的手伸得太长,而她,却是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她爱他,却不了解他,她想帮他,却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不是八贝勒那般“少有大志”之人,他从来都是务实的,这是太子地位稳固,圣宠无双,他还没有生起那般的想头,而静瑶却一直以为,他的种种作为都是为了大位。
他们活在同一个空间的两个世界,就注定要渐行渐远。
他也曾想过她爱他,不过是攀附富贵,后来那样的想头在见到太子时烟消云散,他以为既然她这般爱他,看到他与旁人的女子生下的孩子,肯定是不快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既为你的爱带来的麻烦而嫌恶,又享受你爱我的虚荣。面对弘晖,她也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让他觉得怪怪的,似乎眼含怜悯,看着弘昀,她也是这般。胤禛心里不安,也曾试探着问过缘由,只是她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
知道后来,她死后,弘晖去了,弘昀也去了,接连失子,让他想起了那时的她,心中苦笑,她似乎知道什么,可却什么也不想说。
他自嘲的想,这是她的惩罚罢了。
那一刻,她奋不顾身,替她挡在身前,他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问题,只想从死神那里抢她回来。
随着时光流逝,可以淡忘一切,也可以美化一切,一年一年,新入府的女子都是娇艳如花的,他却觉得,在没有那样一个为爱而生的女子了。他不再记得他们之间的冷战,只记得她如水一般的温柔与鲜活,他刻意的回避那些她喜欢的东西,仿佛这样就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后悔,直到有一天,他惊恐的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减弱,他快要忘记初见时她穿的是什么花色的衣服,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口味的茶,有时候,这般的回避,带了的不止是内心伤痛的减弱,背叛时光,总是要接受惩罚的。
他不想的,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忘记静瑶,可是他最终还是记不清了,他也曾懊恼过,后来他登基,称帝,那一刻,他站在高处,心里想的却是,要是静瑶还在就好了,他看着皇后虚假的笑容,忽然觉得反胃,自己最想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静瑶。
一日一日的等待,一日一日的光阴,一日一日的琢磨,让他觉得复活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梅香出现了,她说,她是奉了神僧的意思,前来帮助他的,他屈指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年,他心里渐渐升起希望。
选秀那日,见到宝珠,心底惊雷起,那仿若静瑶再生一般的容貌,不正是验证了那句“似是故人来”。他久在上位,习惯了人心的试探,他想她进宫,却也不想这般委屈了她,毕竟她有一张跟静瑶一般无二的脸。
之后与弘历的那一场遇见,不得不说是他的刻意安排,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是个规矩的,这样,自己便对她好一点吧。
之后,宝珠陪着他,一下就是三年,他初始时,也催过梅香,梅香只说,师傅还没准备好。
人总是屈服于现实的温暖,宝珠也是鲜活多情的,只要是世上的男子,便没有几个能拒绝的,他喜欢宝珠,不是把她当作静瑶的替代品,很多东西,她不懂,也不争,他想着,有这样一个人度过余生也是好的,下意识的回避静瑶的问题。
看见那两缕放在一起的头发时,他不是不感动的,忽然想起静瑶,从前她说,“生则同眠,死则同穴”,若是有一天,他先去了,她必定也跟着去,那时心里不信,后来却是静瑶先走。
他也害怕,若是有一天,静瑶复活,面对他如今这般苍老的面容,会作何感想,他才会试探宝珠,听她说,“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心里也是感动的,越是感动,便越是不想毁了这个如花般的女子。
忽然有一天,梅香惯常的来禀告事情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同,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转过来,一个信念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复活静瑶,复活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