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何不凡从小就很乐观,很大胆,很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去尝试一下,当然我指的是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他也很少哭,无论是考试考差了,心爱的玩具坏了,做错事被家长老师罚了,他都会选择默默地接受,然后跑去躺着,或睡或静静地闭眼养神,没一会,他又会重新爬起来,成为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何不凡。有很多他认识的人都问过他为什么能这么乐观,何不凡每次的回答,基本都是一样的:“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让我绝望的事啊。”
“戒指怎么不见了?”何不凡看着消失在手上的戒指,惊道。
“那是因为戒指为了保存力量,自动藏在你体内了,不过需要召唤戒指的时候,你只要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就好了。唉,自从忠于我的那些长老被杀后,戒指里蕴含的力量已经流失了一大半。离开冥界后,戒指的力量也会受阳间影响慢慢流逝,所以......我们得赶快行动了。”说道最后,女鬼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懂了,等等,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何不凡这时才想起,从早上见到她到现在,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之前又没问我。我叫陶晓瑶,我死的时候,刚好18岁,所以,我比你大,叫姐姐!”陶晓瑶恢复了先前的活泼模样,笑道。
何不凡看着眼前活泼的少女,心里却似海上翻滚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18岁就,18岁就死了吗,她,一定,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吧。”
“那个,晓瑶姐姐,我能问下,你是怎么,离开人世的么。”何不凡小心地问道,生怕自己的问题勾起了少女伤心的回忆。却不料少女只是顿了一下,随后又笑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还有问题吗,没有我就让你醒过来啦。”只是,少女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方才说话的时候,握紧了拳头,而这一动作,被何不凡看在了眼里。不过他现在也不想深究,因为,目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等着他,那就是:
“有!我,我的身体是变不回去了么?那我今后的生活怎么办?我和你这事说出来,谁会信啊。”
“这个倒是简单,我只要把我们族的守护神召唤出来就能解决了。不过,解决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篡改所有人的记忆,让他们记忆中的你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死掉;还有一种就是将所有人有关你的记忆都抹除掉,从此你将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没人任何人会记得你。你,想选哪一种?”陶晓瑶说着说着就把双手按在了何不凡的肩膀上,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
“第二种吧。”何不凡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答案。
“你,不考虑一下吗?如果你选第一种,以后说不定你还有可能重新出现在你认识的人面前,告诉大家当初那是意外,然后自己如何如何活了下来什么的。可如果你选第二种,就,真的,回不来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陶晓瑶被何不凡的果断震到了,虽然在这短暂的相处里,她了解到何不凡,说好听点是个乐观向上,说难听点是没心没肺没什么事情在乎的人,可连直接让自己消失都能满不在乎,她觉得,这个人类,有点可怕了。
“就,第二种吧,让我消失。我,不想让认识我的人因为我的死而伤心,不想让我的亲朋好友,父母,老师为我伤心,更不想让梓聪为我伤心。梓聪曾经和我说,如果我死了,他可能会,回到认识我之前的模样,甚至超过那时。我问他认识我之前他是什么样的,当时他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只是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看到了恐惧,甚至看到了疯狂。”
“虽然我不怕死,可我怕我的死,会对其他人带去不好的回忆。所以,我选第二种,晓瑶姐姐,麻烦你了。”何不凡说完后,就躺到了地上,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好。”陶晓瑶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答道。她先对躺在地上的何不凡一挥手,何不凡就如同晕了过去一般,一动不动。深吸一口气后,她凭空摸出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下,随后任由血液滴落,绕着何不凡走了一圈,让滴出来的血液形成了一个圈,圈住了何不凡。
身体大量血液的失去,让陶晓瑶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但她没有丝毫的停顿。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做简要包扎后,跪在了地上,嘴里念了一大段不知道是啥叽里呱啦的咒语,随后喊到:“我族伟大的守护神时间之神扎古慕斯.奥迪托雷啊!我是冥界惑魂一族的族长陶晓瑶!我愿用我30年一次的召唤机会召唤您,请您听到我的召唤后,降临吧!”说完,陶晓瑶双手合十,抬起头望着天空,继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伴随着天空中一声无源头的巨响,一个巨大的虚像出现在了陶晓瑶和何不凡眼前。这正是之前救走血魔,逼退罗梓聪的惑族一族的守护神,时间之神扎古慕斯.奥迪托雷。
“吾庇护的子民啊,汝唤吾所为何事?“虚像身形微微倾斜,似乎是在看着地面。依然是洪钟般的声音,只是其中却少了些威严,多了些亲近。
“我想让您,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从全部和他有关的人中抹去,就是,变相的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陶晓瑶恭敬地道。
“可。然则汝所求,与汝何干?汝诚为一凡人,用此机会耶?”虚像问道,似乎不愿他的子民就这样将如此珍贵的机会用给一个凡人。
“是的。现在的情况,给自己用,也没用了吧,唉。”陶晓瑶叹气。
“如你所愿。”守护神只管守护子民,保护他们不被其它势力伤害,可族内斗争,守护神一般是不会去管的,除非这斗争牵涉到整个族的存亡。
下一刻,虚像巨大的手掌缓缓地合在了一起,以虚像为圆心,一到光速扩散的无形波动散了开去,而虚像,也从空中消失了。
“汝之子民啊,愿汝仍能等到下一个三十年。”留下的,只有虚像简短的,似乎带有一丝鼓励的话语。
虚像散去,何不凡缓缓地醒了过来,而他也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面无血色的少女,倒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又再一次地晕了过去。
罗梓聪泡着药浴,感受着身上伤口的快速愈合,神情淡漠。忽然,一道无形的波动碰到了他,他双手用力地捂着头,随后又将双手向虚空中抓去,似乎想抓住什么。而他的项链,也在不断的碎裂,似乎再为他抵挡着这一道无形的波动。
“不凡!不凡!不凡!不,凡,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啊!”罗梓聪突然对着天空嘶吼,而他的双眼此时也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痛苦,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折磨,而他记忆中的何不凡,也在不断地消失,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后面的大大小小点点滴滴,一件接一件地消失了。罗梓聪的手抓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头上,出现了十道深浅不一的血痕。突然他从木桶中跳了出来,抱着头,不断地打着滚,随后跪在了地上,一拳一拳地,不停地锤击着地板。突然,“啪”的一声,罗梓聪项链上的吊坠碎了,而罗梓聪,也平静了下来,只不过,何不凡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此时的罗梓聪,只想做一件事,找到那个,对他而言,超越一切重要的人,但,那人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此刻起,何不凡,从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