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缠绵之后,淑卿更加不想见白永年,很奇怪,他也没有再来找她。
不久,何宝生就回来了。
淑卿在面对他的时候十分愧疚,因此拼命想要对他好,而何宝生只是觉得淑卿越来越贤惠。
或许,是时候提出那个请求了,他想。
其实淑卿在拼命掩饰自己的情绪。她非常想念白永年——自从那次肌肤之亲后,她对白永年的想念超越了竺易坤。而对于何宝生的亲昵,她总是躲躲闪闪,尽量躲避。可是她又不能躲避得太多,否则他也会起疑心。
女人的心也许真的会跟着身体走,淑卿自嘲地想,可为什么她跟了何宝生这么久,仍是不爱他?
有天吃饭的时候,何宝生见淑卿正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淑卿勉强笑笑,赶紧扒饭吃。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他说。
淑卿听了这话,心提到嗓子眼。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时局越来越不好,你肯不肯随我去南洋?他问。
淑卿一怔。
何宝生见她呆呆地,又问,可能我说的不太清楚,其实我是想问,你肯不肯嫁给我?
淑卿如同五雷轰顶。
她断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
你考虑几天,给我个答复。何宝生说完,又继续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淑卿纠结万分。
她不爱何宝生,但可以和他平静安宁地生活,虽然这样的生活没有和竺易坤在一起的彻骨喜悦以及同白永年在一起的炽烈情绪,但在乱世之中却是难得的归宿。
若是错过他,她当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
淑卿纠结万分,想到漪卿那里寻求安慰。
谁知漪卿却不在家。
你家女主人去了哪儿?她问漪卿仆人。
仆人只说女主人外出,却说不出去了哪里。
其实不止漪卿,岳申天也不在。
这个时候的他们正在南京一处仓库中。
这个仓库幽暗偏僻,库里的空间简陋而黑暗,天花板上用极细的线吊着一盏昏暗的灯发出黄色的光。
岳申天的手放在灯罩子上一推,那灯就晃来晃去,发出的光也在仓库墙壁上游离。
漪卿美丽的脸在这样摇晃的灯光下显得太过苍白,嘴唇又红得太浓艳,衬得整个人有些凄厉。
她斜倚着坐在木条箱子上的岳申天,梵婀玲似的身段扭得像水蛇一般。
伏在地上的常永琛被缚着手脚,他望着眼前的梦魇,真希望快些醒过来。
阿玲?他怯生生地唤着。
你再看看我是谁?常老师?漪卿笑着问。
漪卿?常永琛惊呼。
他早就该想到。
还有谁能够如此地像漪卿呢,唯有她自己。
你大富大贵,当然想不起老朋友了。漪卿又笑。
漪卿,我当初是不得已,我……
常永琛的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已经被边上的打手来了一脚。
嘘,漪卿修长的中指放在唇边。
别说话,她说。
漪卿……常永琛呻吟着。
那一脚踢在他身上,她也不是不痛的。
只是跟疼痛同时出现的,是那种报复的快感。
哎呀,对不起,其实我刚才叫错了,应该叫你常秘书长。漪卿笑道,你可不要见怪啊。
漪卿,为什么?常永琛的脸扭曲着问道。
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需要问为什么吗?漪卿问。
你要是恨我,就打我一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任打认罚。常永琛说道。
打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光是打你,怎么能抵偿这些年我受的苦?
漪卿想起他抛弃自己之后,一幕幕的辛酸往事。
打他真的太便宜他了。
其实我们今天请常秘书长来,只是为了让你看一场好戏。漪卿说着啪啪拍手。
两边的打手将瘫软的常永琛架起来,拖到仓库门边。
守在门边的打手将门打开,只见里面有对痴缠在一起的男女。
他们正处于肉体的极端快乐之中,忘乎所以。
常永琛被架过去,在灯光的明明暗暗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他是知道妻子的不忠。
但是如今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番情景。
不!他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漪卿很满意。
没有和这个畜生多费唇舌,就这么看着他被生生毁灭。
她感到十分满足。
对于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来说,最好的报复不是给与他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在精神上尽情地折磨他。
譬如令他身败名裂。
譬如令他直面残忍的背叛。
把他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都一一还回去。
漪卿看着常永琛渐渐崩溃的面容,笑容狰狞。
她身后的岳申天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做。
是不是过了今日,她就能彻底解开心结,全身心地属于他?
他等得有些倦了,但是还在耐着性子等。
岳申天觉得今天应该是一个了结。
第二天之后,人们在那个仓库里面发现了两个疯子,更令人们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曾经的行政院秘书长候选人常永琛和他的妻子。
又有许多报纸纷纷刊登了这个头条,一时间常家案子的真相扑朔迷离,没有人能够猜透。
漪卿看着那些报纸,觉得很无聊。
他们猜为什么这对疯子夫妇,男的念念叨叨说自己对不起谁,女的衣衫不整如花痴一般。
其实很简单,常夫人不过是被人下了药,这药的剂量是渐渐增加的,药效技能催情,又能坏人心智。
当然这些独家新闻漪卿永远也不会提供出来,给多少钱她都不会说。
这是她私人记忆的独家珍藏。
淑卿听说漪卿回来的消息,赶忙去看她。
其实她很想听听她的看法,虽然她知道她大抵会让自己答应何宝生。
但是在这天早晨,淑卿发现自己在饭桌上吐得越来越厉害。
不安的她在医院被告知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的身孕……
淑卿掐指算算,不是何宝生的。
她的心沉了下来。
嫁给蒙在鼓里的他,然后把这个孩子当作他的孩子生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真的能够这样做吗?
淑卿想起何宝生无害的面容,深深地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