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龙拿着刀走到砚台前,平举刀在砚台上,突然把刀锋往砚石上一贴,手臂迅速前后移动。他的磨刀速度飞快,铺在砚台上的一层水变得混浊,他在磨刀的同时不断改变刀身与砚石之间的夹角,几分钟后,左面的刀锋与刀刃融为一体,中间的分界线消失不见。
谨龙又用相同的方法磨完右面,抽张卫生巾将刀身擦干净,又倒掉砚台上的污水。我凑上去一看:砚石竟然被磨掉一层,中间部分凹进去。他把刀还给我:“现在的刀锋与刀刃已经一体化,这样会减少刀在劈砍过程中所受到的阻力。”
“我说这砚台才刚磨一天就薄下去一层,我估计隔三差五就得换。”我把短刀插回刀鞘,盯着洗手池边的砚台说道。
“那只是暂时,”谨龙转过身子,平淡地道,“以后你就不需要磨刀锋和刀刃,你以后要做的,是把刀身磨薄,越薄越好。这样可以减少刀的阻力,而且当刀升到剑气之后跟本不用担心砍东西卷刃,所以磨薄了也不要紧。”
“在你尝试把刀身磨薄时,你的刀身平面是紧贴磨刀石的,刀锋和刀刃会远离磨刀石,所以这样磨会减轻对磨刀石的损伤。”
“那行,”我嘴角微微上扬,“以后就用你的磨刀方式来。”
谨龙打开手机,昂头说道:“该上课了。”
“你在哪个班?”在走廊里时,我扭头问他。
“跟你在同一个班。”他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大黑斗篷飘动着,路过的同学丝毫不感到惊讶。
我们俩走进教室,里面一群聊着天的同学,谨龙在我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周围的同学看一眼谨龙,然后又回头聊起天,毫不在意谨龙的出现。“看来谨龙这活儿干得真彻底。”我暗暗想,周围同学都把他当成一员了。
一节课上完,我和谨龙走回寝室,里面还有几位室友。谨龙不在意他们的存在,我拿出砚台摆在洗手池里,从腰间抽出短刀开始磨。
“哟,小唐,这段时间改爱好啦?不造暗器开始磨刀。”杨志成忽然出现在我身边,他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说话,未发觉到我身边有个巨大的身影。
“嗯。”我随口应一声。
杨志成看着我拿起刀,惊喜地叫道:“哇!这不是美国冷钢公司生产的白武士冷钢刀吗?从哪儿买到的?”
他居然一眼就看出短刀的品种,我微微一惊,转头说道:“你也了解刀呀,这刀我在京东商城买的。”
“你运气真好,能买到正品。”他惊羡地点点头,“在网上我都不敢买刀,担心买到山寨货。”
“如果你想买,我可以把商品发给你看。”我从砚台上拿起刀,拧开水龙头洗干净。
“算了,太贵买不起。”杨志成无奈地一摊手,又转头看着短刀,“美国冷钢刀已经能削铁如泥,干嘛还要磨?”
“这把刀还远远没有达到刀的顶峰呢。”我突然用谨龙的口气说道,“冷钢只是钢材好罢了,你要让它达到更锋利的地步还得把刀身磨薄,这样会减弱刀在劈砍过程中所受到的阻力。”
“你懂的还真不少,”杨志成拍了拍我的背,“我先走了。”
等杨志成离开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谨龙发话了:“你的那个同学不一般。”
“他可是机械系的学霸!”我转头对他说,“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而且有时候还会捣蛋。”
“看来你们学校也算人才济济。”谨龙点点头,突然用一种使人忍俊不禁的口气说:“居然能赶上冥界小学五年级的水平,真是难得呀!”
我满头黑线:冥界人损起人间来真是丝毫不给面子,而且他还是损得有理有据的。
毕竟人间不可能胜过科技之始的冥界。
“谨龙,你说的血刃有什么特性吗?”我从水池里捞出砚台。拧开水龙头洗干净。
“跟你想得差不多。”谨龙走到床边坐下,“血刃制成的刀有吸血这个功能,吸得血越多品阶越高。血刃犹其喜欢含盐量高的鲜血,人血的含盐量是最高的,所以最好用人血来提升等级。它也是唯一一种能用杀戳来进阶的刀材,其他的刀如果沾上人血会失去其性能。”
“刀不能沾血?!”我感到很奇怪,古代战场上哪把刀不沾血?那些刀难道是废刀吗?
”没错,”谨龙毫不含糊地说,“你也不用担心,上好的刀杀人是不沾血的,到黑铁光上品时这个性质就能体现出来。”
“那万一割到手怎么办?”我有些发愁。
“放心,如果是不小心割到的,那伤口一般都很浅,血要等到下一秒才会流出来。但你的本能反应会让你在一秒内就把手移开,所以几乎不可能让刀沾上血。”谨龙专业的解释道。
“那倒没关系。”
“不过你擦刀时候注意一点,在擦的过程中卫生纸要从刀背往刀刃方向擦,这样不会割到手。因为这把刀已经是黑铁光,没准儿你碰一下刀刃,你的手就会被割伤,所以要小心。”谨龙严肃地提醒我,“不过等刀的等级提升到剑气时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这标志着此刀已经有灵性,会臣服于你,此时你就是轻轻触摸刀刃也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不过磨了半天,这刀也不见薄呀?”我横着刀锋,仔细打量刀背。
谨龙冲我明朗地一笑:“一把好刀,不是两三天就能磨出来的,听说过“十年磨一剑”吧,其实这并非夸张,历史上真的有这种事,比如巴斯特·沃伦斯基打造的“东方的宝石”匕首,耗时整整十年,售价高达二十一万美元,其毅力可见一斑。古代有些人对铸剑热情似火,甚至不惜性命为代价,比如用肉身冶炼而成的干将莫邪,不过现在技术水平上升,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越王勾践剑,其剑单是出鞘之力便可割断三十层纸,更惊人的是剑身表面附着一层铬,使得此剑能千年不锈,由此可见古人的智慧也不赖。”
听了谨龙一番言论,我心一横,对着刀暗暗下决心: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铸成剑灵。
一个月过去,一天晚上,我正因疲惫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我身边的短刀突然动了一下……
接着我恍恍惚惚地进入梦境……
“嘿,唐成兴!”
我一转身,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正冲我招手。
她穿着乳白色的裯衫,像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跑到我面前,兴奋地打量着我:“你快要觉醒了!”
“这是……哪儿啊?”我皱着眉头怀顾四周,周围是碧绿的、沾满露珠的青草地,明媚的阳光照在大地上,犹如茫茫苍海里洒着万点碎银。草地上长着几株樱花树,一阵清风拂过,花瓣像绵绵细雨般在我面前飘过。在远处,有一个欧洲风格的大风车,四片扇叶转动着,向天空反射出一缕晶莹的光。
“这是冥界。”女孩眨眨眼说道。
“冥界?”我感到一阵疑惑,“那你又是谁?”
“我就是你。”她说。
“什么?”刹那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
“没错,我就是你呀。”女孩深红色的瞳孔紧盯着我,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是你的第二具肉体。”
“第二具肉体?怎么回事?”我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你原先是在哪里的?”
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了指我的身体,“我在你的身体里,自从你转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里面,现在你快要觉醒,我就可以出来,跟你一起回冥界了。”
女孩说话有点暧昧的感觉,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试着问她自己觉醒的时间,她却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跟你共享同一个记忆,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我大多也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只有这些了,”她一摊双手,“但我的身体里有一定的力气,可以使用一些小法术跟你交流,现在我是托梦给你,你千万别脱离梦境!”
时间莫名的加快了一些,散发着金光的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方逐去,如同一只巨大的摆锤掠过长空,女孩望着天空解释道:“冥界的时间忽快忽慢,所以会导致今天的现象,这个是冥王告诉我的。”
红日缓缓地落入广扩的地平线,向西天的云彩映出一片晚霞。与此同时,天空渐渐隐出一轮圆月,这轮月亮和我在上次的梦境里遇见的一样,只是小了许多,但这轮圆月会发散光辉,散发出来的白光像日冕般环绕着它。让我感觉现在的月亮更温和了些。夜空中还四散着璀灿的寒星,点缀这张无尽的夜幕。
“你的刀真好看!”女孩微笑着指着我挂在腰间的短刀,“可以送给我吗?”
“这……还是算了吧。”
这可是我花一千多买的刀,而且还磨了一个多月,我怎么可能轻易地送给别人呢?
但随后,女孩便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一阵心慌意乱,慌忙扭过头。但她竟然放肆地跑到我面前,继续对我释放她独有的“死亡凝视”。
十几秒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无奈之下摘下短刀递给她:“送给你吧。”
现在我终于知道周幽王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这换作是谁都做得出来!
女孩拿到了刀,兴奋地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地挥动着短刀:“耶——”
我顿时满头黑线:活了二十多年,见过的女孩子都喜欢香水、抱枕什么的,第一次见到竟然有喜欢刀的女孩!
我仔细看看面前的这个女孩,她好像没什么异样,但她的美貌可谓超脱凡尘,她的面容就像人间动漫里的人物一样,一双美眸宛若晶莹的红宝石,莫非她真的是冥界人?我一阵犹豫,有本事给我托梦的人,一定不简单!
圆月开始笼罩当空,皎洁的月光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身形。她忽然一仰头,篷松的秀发往后一甩,她有些遗憾地告诉我:“我该走了,希望你能顺利觉醒,将来我们能一起去冥界。”
“放心吧,我能行的。”我冲她坚定地点点头。
“加油吧,少年!”女孩很可爱地一握粉拳。
但随即,女孩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她像是被一阵晚风刮跑了一般,静悄悄地在我眼中消失,在这一短暂的一瞬间,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微笑。
我差点掉下眼泪来,因为在刹那间我以为她死了,不过下一秒就清醒过来:她是我的第二具肉体,怎么可能会死?
她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安静的草地,樱花瓣像泪珠从树上飘落,纱状的浮云在当空悬浮。我仰起头,凝望着头顶的明月,看着它在浮云中穿梭……
第二天早晨,我木然地醒来了。
醒来之后,我并没有迅速起床,而是久久地躺在床上,竭力回想那个梦。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仅能回忆起最后的结局,但还有一个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东西,是那个女孩的外貌。
我刚刚下床,谨龙很及时地出现在我面前。但他第一眼看向的是我放在床头的短刀。
他走去把刀取下,抽出刀身。
瞬间,一道令人震惊的蓝光,自刀身篷薄而出!
刹那间,冷光照耀,寒气四射!
谨龙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