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一年,紫禁城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朱门红瓦,楼阁殿宇,皆与雪花共白头。
已入亥时,养心殿烛火通明,外面寒风刺骨,殿内炭火燃的正旺。龙纹案几上堆了几摞折子,青花茶具里的百龙须冒着腾腾热气,吴良辅立于案前,一边附身研磨一边打量着万岁爷,福临眉头紧蹙,久久未曾落笔,吴良辅却也心知,为了纂《资政要览》,万岁爷正在亲写序文。如此眉头紧锁,再是少年郎的脸上也平添了几分老气横秋。
福临终于停笔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显疲惫的问道:“吴良辅,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爷,快到子时了,您保重龙体,还是早些安置了吧。”
福临听罢,直了直腰,却并未起身,吴良辅见状,快步走到身后,为其捏着双肩。见万岁爷并不发话,吴良辅便又细声询问:“万岁爷可还召哪位娘娘侍寝?您这个月可是一次绿头牌都没翻过啊,太后如果再问起来,奴才可怎么......”声音越到后面越微弱,整个大殿已然鸦雀无声。福临挑挑眉,转了转左手上的玉扳指,吴良辅忽的跪下,连连磕头,口中大喊:“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掌嘴!”
“朕今晚就在养心殿安置了,,近日琐事繁多,懒得折腾。”
“嗻”
看来真是累极,不消一刻钟,就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吴良辅便知万岁爷熟睡了,这才退到外间,放心的打起盹来。
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映在福临的脸上,更衬的他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双剑眉下,睫毛浓而密,幸而睡着了,收起了白日君临天下,威震四方的威严。此刻安静的躺着,无害的样子,更像是个意气风发的闲散少年郎。得子如此,倒是当真没有辜负太后科尔沁第一美人的称号!
所幸咱们这位万岁爷自六岁登基,勤于政事,从不流连于酒色风月,除了每日到慈宁宫给太后晨昏定省,就连后宫也鲜少去。若得了空闲只在养心殿研读佛理。
既如此,孝庄倒也由他,只隔个五六日叫去吴良辅问话:“皇上晚膳进了多少?”
“可还批折子批到子时?”
“这冬日里寒气重,你可是自小就跟着他的內侍,最是知道他的脾胃习性,不可都由着他,不把自个儿当回事。”
吴良辅抬了抬眼,只见太后用金丝剪剪下一株开的极好的绿梅,俯身轻轻嗅了嗅又让苏茉儿递给他。
“赏你罢,这娇嫩的花就像后宫里的女人,有空让皇上多闻闻!”
吴良辅拭了拭头上的细汗,恭恭敬敬的回完话,太后也并未为难他,只让他尽心侍奉着,就让他退下了。
离了慈宁宫,手中的绿梅愈发好似千斤重!他怎会不知太后的深意,只是这万岁爷来不来后宫可怎是他一个內侍能够左右的。
要说这佟妃姣若秋月,温婉有加,更是诞下了皇三子玄烨。
秋格格性子倒是略微活泛,但梨涡喜人,加之弹得一手好琴,就连太后也赞不绝口。
还有卓小福晋,年龄最小,每次见到万岁爷怯生生的,福临只觉得有趣,偶尔也逗她玩笑两句。
吴良辅只疾步生风,连到了养心殿也未察觉,猛地拍了拍脑门,低声道:“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