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怒了,要不是因为赵文扬有大功,必要狠狠惩戒一番这厮不可!
“叉出去!”赵匡胤声音冷厉。
张琼喏了一声,大手直接朝赵文扬抓去。
“哎哎哎,手术肯定是有风险的啊,九成已经不低啦……”
赵文扬慌忙大叫,朝着赵德昭身后躲去。
他还以为赵匡胤是嫌他没把握,情急之下,连忙解释。
赵德昭忙瘸着腿,上前挡住张琼,一边又赶紧朝好兄弟挤眉弄眼。
“文扬,你就谦虚一点,实话是说,到底几成把握?”
赵文扬一愣:哦,原来是以为我吹牛了啊……
“……七…六…五成!”
不能再低了啊!
赵文扬有些无语,明明有十成的把握,说出来偏没人信,这特么是什么世道……
“五成把握!”
末了又追加了一句:“总之,比张大夫的把握大一些。”
这年头给人瞧病,还得装得庸医一些,难倒哥看上去有这么不靠谱吗?
要不是因为你是“大腿”,哥才懒得出手呢!
张顶天无辜躺枪,气得吹胡子瞪眼。
赵德昭忙道:“父皇,父皇,文扬他说了,有五成的把握!”
然后又加了一句:“比张大夫有把握!”
张顶天:“……”
赵匡胤冷着脸,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玛德,朕好歹也是九五之尊,要不是形势所迫,宫里的御医没有跟来,岂会让你一个兽医来给我治伤?关键是这厮还爱吹牛……
“父皇,文扬给儿治疗箭伤的时候,手法极其专业,儿相信他!”
赵德昭还在不停地蛊惑,不知为何,他对好兄弟有种莫名的自信,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张琼等人面面相觑。
慕容延钊道:“官家……”
后面的话,虽没有说,但君臣俱都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赵匡胤蓦地虎目圆睁,盯着眼前少年,似乎想要从少年自信的眼神中,寻得一丝说服自己的理由。
赵文扬感觉鸭梨山大,他想起了前世去医院面试的情景……
于是这厮谦虚地低下了头,假装有东西掉了。
赵匡胤心中那叫一个气啊,我去,你就不能给朕一点信心吗?
扭头,儿子的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赵匡胤一咬牙,德昭至孝,他不会害自己。
“朕且让你一试。”
赵文扬抬头,支支吾吾道:“义父还需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
“万一……我是说万一……”
赵匡胤突然有种冲动,他想要脱了鞋狠狠抽这丫的,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先想着朕会挂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无语,不过只当是少年人心性,不知天家威严。
“朕,恕你无罪!”
赵文扬松了口气,指着张顶天道:“来,过来打个下手。”
张顶天瞧这厮居然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当即怒道:“老夫……”可瞥见赵匡胤冷厉的目光,忙又改口道:“是。”
说完急忙灰溜溜走了上去。
赵文扬打开张顶天的医药箱,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东西还算齐全。
他拿起一卷纱布道:“将这个放在水中煮沸,记住,要彻底煮沸。”
张顶天质疑道:“为什么?”
“消毒。”
“什么是消毒?”
“哎,让你去你就去,耽误了给陛下治病,你负责啊?”
“沃日,你……”
张顶天拿着一大卷纱布,气呼呼去了。
赵文扬挑选了一把小刀,交由张琼去磨刀,磨得越锋利越好。
然后又派人去找了火盆、针线,准备手术消毒和缝合用。
这个时代并没有手术专用线,用的是普通的缝衣服的线,只是将来拆线的时候,病者会有些痛疼,但也是没有办法。
一切准备妥当,手术正式开始。
为了尽量保证手术环境的无菌,赵文扬将双手在温水中反复洗了多次,又让帮忙的张顶天也洗了很多遍。
然后他将磨好的小刀放在火上反复地烧烤,这一步的目的是消毒,防止刀具感染引起病者的破伤风。
张顶天按照赵文扬的要求,两只手轻轻掰着伤口位置,尽量伤口周围的肌肤抻紧,这样下刀的时候,才会更加清晰地看到伤口里面的情况。
赵文扬看向赵匡胤:“义父,我要准备下刀了,您确定不用咬着毛巾,待会儿可能会很疼。”
赵匡胤冷哼一声,表示不必,可嘴角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看着赵文扬手里握着的小刀,刀被磨得极为锋利,刀刃闪烁着寒光……赵匡胤心中也有些发毛,这厮是要用这把小刀,将伤口一点点割开啊,我靠,那能不疼吗!
这跟拔箭可不一样,拔箭只要咬紧牙关,疼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是要切开伤口啊,还不知要挨多少刀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必要硬要装好汉。
赵匡胤很快说服了自己,只是他刚要说话,却听赵文扬道:“义父真乃铁血真男儿也!”
赵德昭也跟着帮腔道:“父皇乃当世第一豪杰!”
“嗯嗯!”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赵匡胤张了张口……
“嗯,义父还有话要说?”
“动手吧!”
“好嘞!”
赵文扬深吸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道:静心,静心,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皇帝也是人,只当是一个普通病人。
辨别了下刀位置,赵文扬一刀划下,顿时有鲜血渗出,却仍不见箭头最后的位置,可见入肉极深,于是接着又划一刀,手法利索,精准且老练。
赵匡胤闷哼一声,他清晰地听到了刀锋割在自己肉上的声音,疼倒是一方面,主要是瘆得慌,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连石守信等人也是满脸的惊愕,这厮怎么如此镇定?
“哎哎哎,你抻紧了些,专心一点好不好!”
赵文扬瞪着张顶天,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张顶天此时都快哭了。
他看到赵文扬一刀刀割开皇帝的肌肤,小刀还不断在肉里翻找着什么,吓得腿都软了,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那扒着伤口的双手却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拉紧,拉紧!”
嗤、嗤又是几刀。
赵匡胤钢牙都快要咬碎了,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因为实在太过于痛疼,他的身子有些发颤。
赵德昭忙拿了毛巾帮父亲擦汗,却被他一把夺过,死死咬在了嘴里。
再没个东西咬着,赵匡胤怕自己会将牙齿崩碎。
哐当!
一声脆响。
箭头被拔了出来,被赵文扬扔在了铜盆中。
“纱布!”
“金疮药!”
“针线!”
赵文扬突然有种错觉,好似又回到了前世的手术室,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手术。
……
呼!
最后一针缝合完毕,赵文扬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竟有些疲惫。
哎,许久不做,手艺明显有些生疏了。
扑通一声。
张顶天一屁股蹲倒在地,如一滩烂泥,双眼无神地看着房梁。
赵匡胤的精神也有些恍惚,强烈的痛疼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都令他有些麻木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肩头的伤口,下意识地问道:“结束了?”
赵文扬擦着手上血水,点头道:“结束了,最多一月就能恢复了。”
石守信等人偷偷转身,擦了把冷汗。
玛德,这厮终于结束了,看他做手术真是一种煎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