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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迷魂术

望着追梦一行从容走出“松鹤园”,郭大年终于长出一口气。

话说二十余日前接襄樊秀士苏清晨飞鸽传书后,郭大年便急急赶路,先期到得东平府城。怎知甫一落足,恰逢洪次玉带领的这群“梦里水乡”少年在“秦淮人家”胡闹,一时低估看轻,被铁头偷走随身玉佩,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一个警示。而追梦神秘失联,石挺及八名镖师喋血大门户街,赵员外府第的诡异,多方组织的暗中角力,像一团化不开的迷雾,笼罩着城里的街头巷陌。因此,郭大年暂缓赴约阳谷县与苏清晨对接行程,潜心在暗地里寻找线索,窥探端倪,不意在数日前夜闯西禅寺,撞上李昌浩,不敌沦陷。

那时狭路相逢,郭大年以平生绝学“无极擒龙手”硬怼李昌浩“冰火两重天”,拆解百招落败。居“五侠客”之首的一年四季郭大年,在武功上,犹自生生差了一个层级以上,可见“三恶人”之一的李昌浩,其声名不是乱盖的,足以睥睨群雄!

今晚对上少年追梦,竟然输得更惨。尽管他一向厚道宽怀,心里装着百姓喜乐忧烦,无意扬名立万,而这份挫败后的沮丧,还是难以释怀。

李昌浩便是蓝衣社舵主易小楼。这时在二楼见郭大年郁郁寡欢样,心生感怀,“这后浪,还真是来势汹汹啊!”当即开导道:“输给‘梦里水乡’少年,并不丢人。何况,你也不是真输。”

郭大年低垂着头走回二楼廊道,一脸沮丧,叹息回应:“确实是真输,而且输得很惨——他的身法如影随形,郭某……真是无力摆脱!”李昌浩笑道:“归入我蓝衣社,包管你能赢回来。”“怎讲?”“连日来,你以十成内力与老夫‘迷魂术’硬怼,煞是耗费心神,所以气虚体衰落败。当然啰,那少年追梦也没有用尽全力,更高明的‘横移术’、‘步云梯’功夫,未曾使出来。嗯,只有习得‘迷魂术’,乱其心志,也便无须与其比轻功……便是其师孟秋娘来了,也得惧怕七分!”

好像没有想明白,郭大年笨拙地挠着头,嗫嚅道:“前辈的‘迷魂术’比之孟秋娘的《明日宝典》,孰高孰低?”李昌浩笑道:“《明日宝典》便是‘迷魂术’,或称殊途同归。只是,老夫修习的侧重点偏向‘心神诱导’,走致柔路线,外家功夫也许不及,却能令敌方迷魂丧志,妙不可言。哈哈哈!”

郭大年一时惊呆,稍顷讷讷道:“前辈可……否赢得孟……孟秋娘?”李昌浩突然情绪失控,竟是手舞足蹈,做着淫秽猥狎的动作,浪笑道:“那孟秋娘就是只母老虎,师清玄是个美娇娘,她们都是我的贼婆娘,我会礼让她的,我的江山社稷也……也是她……她的,西夏国拜我为国师、东北金国封我……为开国大将军……我无所不能,我有八个分舵,十万帮众……”大笑声中,拽了郭大年望藏经阁踉跄而去,嚷声道:“今晚,我的‘迷魂术’必将破你‘无极先天功’,管叫你心志迷失,拜我为师!”形同醉酒般颠狂。

话说追梦等人回撤至寺院前广场。其时广场上搭建的擂台方才初成,尚未加固立稳,却是围观了数百人。擂台上,一位九尺身高的大和尚执一禅杖,正与竹竿身板的包香主斗在一起。双方对比鲜明,大和尚那禅杖不下五六十斤,呼呼扫来,势如天雷滚滚;包香主一柄古藤长竿随禅杖游走,而竿上攀绕着数只青蛇,吐信喷毒,搅扰得大和尚心神不定,不时暴粗骂人,颇为忌惮。争斗双方谁也占不了上风,暂时平分秋色。

原来,适才西禅寺的钟声,并非追梦一行泄露了行踪,而是另有探险之人被蓝衣社发现。

这位大和尚看来比山西五台山那花和尚——鲁智深,还要高大威猛。追梦与洪次玉等人攀上秃顶老槐树上,听得三丈余处有人议论,凝目观之,竟然是独龙冈祝家庄师爷栾延玉、沦州青龙帮唐世冬、高唐州铁剑门雷天来、郓城县十三太保,还有黄河双雄、太行老妖等帮主与门徒,数来不下五六十人。而今这些江湖枭雄看来神态正常,武功还在,却是迷失了立场,成了蓝衣社的棋子死士,令人唏嘘。听得余人世说道:“这大和尚与家父有数面渊源,乃歙州僧人,游走于太湖一带,名唤邓元觉,人称宝光如来,是南方方腊手底下八大金刚之一,有万夫不当之勇。同行的还有方腊侄儿方杰,血气方刚,擅长马战,使一柄方天画戟,无人能敌。还有弓箭手庞万春,其独门连弩射术可百发百中,马下步战稍差一些……”唐世冬插口道:“不知南方这帮英雄所为何事,竟然跋山涉水,迢迢风雨赶来?”小弟余人杰接口道:“风闻圣上贪图享乐,四处搜刮奇花异石,修筑皇家园林,而罗集美女采阴补阳,亦是常有之事。偏偏这两样,南方最多,招致官逼民反。近闻方腊正自秘密网罗人马,随时暴动起义,所以,到黄河边第一州府东平城打探或结义,也便顺理成章。”素来贪色的雷天来凑了过来,脸带淫笑,说道:“余人杰兄有所不知,在二舵主李志和‘花房’的一众美女当中,有两位姊妹,名唤李思晴(李思思)、李思霞,她俩便是方腊的表亲!那两位小美人据说是为了救回被那灰袍道人掳走的另外几名女子,而阴差阳错地落入蓝衣社之手,所以,方腊手下这帮人是来寻仇与救人的,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哈哈,自古红颜祸水,而你我他偏偏趋之若鹜!哎……”

至今没能打探到赵长江与烟筱扬的下落,追梦很想继续听下去,却在此时,擂台上风云突变。不知何人自人群里射出连弩箭,竟然将包香主长竿上缠绕着的几只青蛇打落。包香主怒不可遏,撇下宝光如来邓元觉,长竿一点,人似飞鹰,望邓元觉、方杰、庞万春等三五十人的敌方队伍扑去!

那几只青蛇是宠物,更是制敌利器,失了它,包香主的战力将大打折扣。所以,他孤注一掷,不要命地飞蛾扑火,只图与敌人同归于尽。或许,也因为他那魂牵梦绕的香姐移情恋童,此时正赴巫山云雨,而自己只能杀人泄愤,偏又遇上宝光如来邓元觉这等硬茬子,怎不急怒攻心呢?!

说时迟那时快,包香主异于常态挺长竿扑来,“暗箭伤人”的庞万春不及张弓再射,仓惶中晃动身子躲闪,却是身前身后左右周边全是人,不存腾挪余地空间,眼看避不可避,惟闭目待死!幸得一旁那少年方杰暴喝一声,铁戟横出,包香主连人带竿登时被挑飞出去。

忽见一人远远掠来,似飞马奔腾,提纵间当空兜住断线风筝般的包香主,稳稳落地,一时化险为夷,引来蓝衣人等阵阵喝彩。

这位轻功高妙之人,正是被孟晚舟俟机制住的恋童**——香姐!

其时包香主死里逃生,开眼瞅见香姐美目含情,近在咫尺,一时感动落泪,迷失自己。而那抱着的臂弯香艳酥软,像恋人,也像慈祥的母亲,不知疲倦地呵护着怀里受伤的心灵。

再怎么十恶不赦之人,都有一颗怜悯而脆弱的心——有的人柔情似水,无须报恩,出自天性;有的人像块坚冰,需要给予足够的温度,才能成水,而后四溢。香姐似乎对谁都是柔情似水,包香主也不像一块坚冰,此时面对香姐的关爱,他的心,马上泛滥成一滩的野水了。只是,香姐的心,经常在更远的地方,她的柔情,更为那少年开放。所以,片刻温存过后,包香主仍然紧紧地偎着香姐,而香姐的眼睛,又在人群里游移,找寻的,也许是:追梦在哪儿?孟晚舟在哪儿?

随着方杰的强龙硬出头,台上台下变成了一场混战。但见方杰嘬唇长啸,山门口登时窜入一群马匹。方杰托地跃起,一柄方天画戟使将开来,仿佛三国时期吕布重生,所到之处,无人可挡。洪次玉暗自喝彩,若是此人对上双枪将董平,当真胜负难料!追梦提醒道:“咱们何不趁乱走人呢?”铁头却嘟嘟囔囔,“难得观看一场大戏,此时走人,岂不可惜?!”而正当此时,溃不成军的蓝衣队伍后边,啥时候多出一位高个文秀蓝衣青年,约莫三十左右年纪,戴文士方巾,有鹤立鸡群的不凡气度。洪次玉一眼认出是那位声音柔美诱人的少舵主李志州。当即提醒追梦等人,务必高度警戒。

但见那少舵主人振臂高呼,“韦香主,张香主,出列!”“到——”“你俩负责宝光如来邓元觉。”“李香主,赵香主,出列!”“到——”“你二人敌住庞万春。余者合围敌军于阵中,务必悉数生擒活捉!”

这位发号施令的少舵主李志州,他单单落下方杰不提,显然是要亲自出手。追梦等人一时来劲,嘀嘀咕咕议论,单瞧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蓝衣社少主李志州手段。

他急急调兵遣将迎敌,听来却像开会布置工作,且语气平和温暖。但见战场里让出一条路来,少舵主李志州去了披风,轻袍缓带缓缓出列,而步态忽急忽慢,忽左忽右,似乎脚不沾地,形同流云,也像太空漫步一般。交战双方立时罢手,似乎受到神力召唤,不能自主。“方杰,见了本舵主,何不下马跪拜?!”声波所及范围,所有人等仿佛做梦一般。铁头等人功力较浅,纷纷落于树下,与广场里的人儿一样,望李志州方向亦步一趋。追梦与洪次玉双双顿悟,出声喝道,“快快解开药包,贴鼻嗅之!”

原来,自李志州装模作样发号施令起,他的“迷魂术”已经融在声音里启动,复加上那诡异莫测的“太空漫步”催化,这等悄然扰人视听的玄幻之术,若非“五侠客”、“四尊者”级数功力,谁人能够扛得住!

“不能让他得逞。”追梦与洪次玉跳下树来,将如梦初醒的铁头等人召集在一起。追梦道:“有劳洪姐姐领队先走,追梦搅他一阵子,自当赶往小柳邨会合。”

李志州的“迷魂术”玄幻难敌,已经领教过,即便是小魔女洪次玉也不敢逞能,当即领队绕路撤出。

其时场上形势一边倒,邓元觉、方杰、庞万春三位将领及四五十名军健尽皆下马跪地,形同拜见丈母娘。而蓝衣社这边数百人早将棉团塞住耳朵,形势稍好,然而,功力差的亦是摇摇欲坠。若是老舵主李昌浩亲自施为,不知又是何种惨不忍睹的景象?!

追梦悄悄靠近,感恩于“周山药王”调配解药相赠,让自己独自清醒。“施法之人武功与玄术出神入化,几位香主亦是不容小觑,怎么才能破解危局呢?”追梦盘算却无策,当时深恨自己不曾用心习得制敌手段。这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正自心焦躁急,头顶天空突然风云变幻,紧接着电闪雷鸣,风狂雾乱,而那纷扬的雪花随风乱舞,就像无数的鬼火在招魂,场面变得极其恐怖诡异!

“李志州舵主在此,施邪术小人快快现身领死!”然而,场面已经失控,敌对双方数百人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登时走了个精光。

追梦一阵小跑,不久在柳溪桥头与洪次玉等人会合。洪次玉道:“适才天象异动,是何道理?”追梦在江水岸“缘来”门店前听过柳时春关于“呼风唤雨术”的描述,猜想必是有异人作法,破了李志州“迷魂术”,因此解了困局。至于出自何方神圣手笔,着实不明所以。追梦当即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却是引来铁头阵阵叹息,说道:“真是天外有天呀!咱们‘梦里水乡’的孟庄主,不知能否胜过他们?”追梦笑道:“二三十年前因为师清玄,天下英雄在水泊梁山大比武,咱家孟庄主所向披靡。二三十年之后的西禅寺既将迎来的大会战,今时孟庄主参透了《明日宝典》,还有‘鱼龙舞’、‘横移术’、‘步云梯’功夫,又有‘金、古、梁’三尊者及金世眠等人相助,放眼天下,谁人能敌?!”

“说的也是,可这‘呼风唤雨术’忒也厉害,而又突如其来……”铁头犹自担心。

“傻徒儿,咱‘梦里水乡’的叛徒梅老道,可称深谙此术,不也是成了你们这帮顽童的玩物?!”追梦接口道:“此等‘呼风唤雨术’自鬼谷子《阴阳与五行》断章取义而来,并非正宗,怎能与孟庄主相提并论呢?遥想春秋战国时期,孙膑与庞涓会战‘梦里水乡’一带,其时孙膑担心殃及‘梦里水乡’,在作法‘呼风唤雨术’破敌之前,先行对‘梦里水乡’作了封印保全,事后忘了解除封印,那《阴阳与五行》上册也落在‘梦里水乡’,为孟家先人所得,直到孟秋娘庄主这一代,终得悟透,并因此破解封印,咱们方才得以出来。所以,孟庄主的道行,无人能及。”

“追梦少爷,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铁头一脸钦佩。“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江湖社会是一所最大的学堂!”洪次玉于说话间,探手抄来,将追梦抱于怀中,“走啰,回府城找个小摊点,喝个达旦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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