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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探西禅寺

救灾灭火忙到天亮,一众官兵衣裳不整,蓬头垢脸,疲惫不堪。陈文昭记挂今早事关追梦的约定,略一洗漱脸面,换了衣冠,便匆匆步出衙门。武松与晴翠稍远候着,望见昨晚那女扮男装锦绣少年自巷口转出,迎向陈府尹,不见携有刀枪。其实,有无刀枪一个样,对方若是想要不利于陈文昭,只需粗浅功夫就可以。武松想着昨日下午同在此地,与青姑娘有约,却是无缘得见,不知青姑娘何故爽约?此时视野里,陈文昭与那女扮男装的锦绣少年似乎相谈甚欢。艳羡之余,更多的是五味杂陈的纠结!

武松与潘金莲相处,由邻家女孩的他乡偶遇,到二贤庄病榻前的生死承诺,其间亲情、爱情、同情、责任等成分搅在一起,难以分清说明;而关于一丈青扈三娘,只是一时的惊艳,心海里的微澜,似鸥鹭掠过,并不影响与潘金莲的感情发展;青姑娘却是大不相同,那赛西施的绝世容颜,恁谁也无法拒绝,尤其还有短暂肌肤相亲,几乎吻了下去。是色的诱惑,也是爱的必然。武松不是情种,更不懂得爱情,却在青姑娘最需要帮助的当口儿邂逅,登时点燃英雄救美豪情,夹杂爱意弥漫。以至乱了方寸,迷了心性,忘了石挺的惨死,潘金莲的奄奄一息。

亲朋好友搁一边,大敌当前看不见。青姑娘,你在哪里?武松在心底里深深渴望,像一口百年枯井,多么希望暴雨倾盆来填平。

当武松又一次意乱情迷之际,身边的晴翠也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从紫石街初识追梦那一刻,这位胆大且风趣的少年,便深深印在自己的心底里了。那懵懂的爱意,少女的情窦,在一次次看似两小无猜的嬉戏里,悄然堆积,连自己也不清楚正在发生着甚么。只知道每一个新的一天,都能够相见。而追梦每一次粗心的牵手,潘金莲有目的的调戏,都让渴望亲近的好感,变得浓情蜜意。可是,追梦,他还只是个孩子,这样的思念,他知道么?合适么?多么纠结啊!终于,在这一次生死不明的等待里,爱的萌芽已经破土,不想也无法再遮掩,就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武松比追梦大了许多,视追梦为亲兄弟。晴翠比追梦大了两三岁,甘心情愿自降身价扮使女来追随,只要追梦能开心,让她做甚么都行。陈文昭终于折返跑来,带回追梦的消息,是一个小小的玉坠,挂在脖子上的吉祥物,晴翠与武松都认得清楚。“没错,这是追梦的饰物!”陈文昭喜道:“既是如此,老夫就陪那姑娘去牢城营里走一遭,她想提走谁都可以。至于对方是否信守诺言,因此放了追梦,让上苍去操心吧!”晴翠也是喜形于色,说道:“女儿与武松陪您同去牢城营里,以防那女子使诈。”“无须多虑,她要的是某个人犯,并非爹爹的命。”“可她毕竟与商秋是一伙的,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不可以常理度之。”“放一百个心吧。你俩回府衙等候佳音便是!”陈文昭挥手作别,片刻,与那女扮男装的锦绣少年消失在通衢大街拐角处。

晌午前,陈文昭方才回府,见武松与晴翠迎了出来,便呵呵笑道:“那女子只是提走一人,却送了一份天大的礼物,可想听否?”“爹爹,别卖关子了,女儿等不及!”晴翠拉着陈文昭的手直晃,一脸急切,好似等着赶集回来的大人们,掏出好吃的东西。

“哈哈!追梦已经被他那帮小朋友救走了。依爹爹估测,日中之后可能回府。”“昨天晚上在‘秦淮人家’捉弄商秋的那十几位少年?”“正是。正是女汉子及其那帮小徒弟。”“何时何地救走了追梦?”“昨晚下半夜那场火海里,地点大门户街赵宅隔巷。”武松插口道:“怎知女汉子那帮人是追梦的朋友?”陈文昭道:“那女子亲口说的。何况,他们与商秋是对立面的一方。”“也不排除是蓝衣社的人。”武松兀自担心。“嗯。”陈文昭与武松都不能确定,不约而同看向晴翠。

明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总是还要再确认一下。“曾听得他们提起过‘金大哥’这名字,我想,所指那人,应该是疯魔杖影金世眠了。果真如此,他们定当来自‘梦里水乡’!也只有来自‘梦里水乡’的人儿,才能有本事感知追梦落难,以及具体地点。”晴翠情不自禁地笑了。

不因为自己的推理而得意,是因为追梦已经得救了。

“中午女儿陪爹爹及武松哥喝两杯!”“好呀,值得喝醉!”陈文昭走往后院厨房,大声叫嚷备馔置酒。尽管只在迎接夏日阳的当晚初识追梦,而那餐没吃成的晚宴,多么意外地险象环生,亏得追梦及时化解,令人记忆犹新。尤其之后关于追梦神乎其神的种种传闻,更使得陈文昭添加几分迎回追梦的渴望。这位少年追梦,他是解案破局的万能钥匙!

晌午三刻入席,晴翠果真吃了一碗酒,脸颊微微泛红,平添一抹娇妍,竟有几分潘金莲的妩媚妖娆。也终于引来武松一声轻叹:“金莲妹子不知有否好转?”晴翠也幽幽叹息,喃喃道:“灰袍道人已死,夏日阳也没能取得解药,所幸有柳前辈开了药单,尚存希望。但愿吉人自有天相……”陈文昭未待晴翠说完,便急急插口道:“忘了请来夏日阳与柳时春,本府有事求于他们。跃宁,你去找夏大侠。”陈文昭站起,往前厅走去。

“爹爹,这是去邀请柳时春吗?女儿陪您同去。”

丹青妙笔柳时春的“缘去”门店就在衙前街上,片刻后柳时春随陈文昭、晴翠入了后院。武松忙起身作揖,寒暄几句,避开江水岸话题。几人谦让后入席坐定。跃宁匆匆跑来,说道:“听京城公差钟展、陈德说,昨晚见夏日阳闷喝至醉醺,子时一人步出府衙,之后情况不明,至今未归。”陈文昭讶异道:“咋就无人前来通报?夏日阳忒也放纵。”怎知引起柳时春蹙眉沉思,稍顷叹声摇头,“夏日阳与我齐名,脾气有名地暴躁,恐怕与赵宅失火有关联。”

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引发阵阵惊呼!“柳兄是说,那场大火是夏日阳放的?”“正是。今早在下也去了火灾现场,找几个邻居打探,有人自称目睹过两位高手在火光里搏斗,中有一人执着铁扇,个高八尺……而今想起,必有一人是夏日阳。另一个,估计是商秋了。”陈文昭颓然坐下,“坏了!京城来的要员居然干出此等不齿丑事!而且全都沦陷,仅剩下洪兴连、洪永旗、水火二傻、钟展、陈德等六个小角色了!怎么向当朝太师交代啊!何况……何况……”

武松道:“大人请吩咐,小的万死不辞!”陈文昭叹道:“适才那女子透露消息,说是一并沦陷之人皆为蓝衣社所掳,前天夜里偷了出城令牌,转移到了城西西禅寺。其妹亦在其中,要本府出兵伐之,解救一众人等。而今仅董平都监一人可堪大任,却又不能擅离职守,还有谁人可以前去打探备细呢?”武松看向柳时春,并不说话,而意图表露无遗。

柳时春笑道:“兄台多虑了,今夜子时同去。何况,师妹江水岸也失落其中,虽刀山火海也要去闯!”

陈文昭大喜,“如此本府着手准备,厉兵秣马,随时调用。”

同样这个晌午用餐时间,大门户街的一处私塾学堂里,老学究自厨间里端来一大盆酸辣鲈鱼汤,热腾味冲,人亦情多。追梦吃着粥,眼睛却盯上了鲈鱼,嗅了嗅,笑道:“与孟晚舟母亲做的不一样,更像‘晴翠石锅鱼’。”虽然醒转不久,体弱气虚,仍然不忘鉴赏一番。

一众少年本已筷子汤勺递出去,听得“晴翠石锅鱼”这陌生名字,登时引发好奇心,当即收势发问。

铁头道:“‘晴翠’是一条鱼吧?”话刚落,李丽红先笑了出来,校正的却另有其人。“‘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是女子的名字,与鱼何干?老土!”伟明咏完望向铁头,将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追梦插口道:“两位说的都对,是在下的一位小姐姐,比美人鱼还要可爱。”“哦,追梦恋爱了!”铁头率先起哄。“人在哪儿,带我们去瞧瞧。”齐齐搁了碗筷挤过来。追梦却惊叫,“晚舟,午饭后,劳您往府衙跑一趟,向陈府尹、武松、赵长江等人报个平安!”孟晚舟应了一声,忙埋下头来用餐。洪次玉走近几步,一把将追梦抱起,又亲又笑的,说道:“俺家追梦,走到哪儿都是小宝贝,连知府大人都成了朋友,哈哈哈!哎,啥时候带领大伙儿去衙门里吃个大餐?”追梦嘿嘿笑道:“陈府尹可是个好官,他没银两请客。倒是石挺……”本想说石挺不差钱,突然想起六七天前梦见石挺惨死大门户街的情景,登时勾起伤心事,不觉哽咽无语,泪水潸潸而下。

洪次玉大惊,问道:“所为何事,姐姐帮你出头!”追梦收泪黯然,稍顷喃喃道:“这位石挺大哥,乃阳谷县‘威远镖局’当家,几天前死于邱向松之手,这笔血海深仇,非报不可!”“那姓邱的家伙现今在哪儿?姐姐立马杀之!”追梦道:“本来应该藏身在昨晚失火的那处宅院,现今转移到了哪儿不知道了。嗯,古月胡前辈、金世眠大哥,他们可有同来?”洪次玉道:“几日后吧。怎么,你不相信姐姐的本事?”“非也。只是敌方人多势众,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无法与其抗衡。”洪次玉讶异道:“都是些什么人?”“‘五侠客’之一的残剑商秋,商秋的堂兄商毅,商秋的师弟——邱向松,他们中的随便一人,都惹不起。还有那花千种与花美美(追梦不知花美美已经失联)俩姊妹,应该也是厉害的角色。所以,报仇的事儿,急不得,得等古前辈与金大哥来了,方可谋划。”“你说的那个花千种,可是那长得精致无匹之女子吗?”“正是。姐姐如何知晓?”“昨晚救你时,与其交过手,果然厉害。”追梦浅笑一声,说道:“洪姐姐啥时候学会了谦虚?居然承认有人武功好又长得美的。”“哼!武功比姐姐好,不见得!”铁头插口道:“何止交手一次,那姑娘分明是‘秦淮人家’酒楼里,那位女扮男装的锦绣公子。那时师父为了那个姓‘柳’的‘玉面郎君’不要命地纵身跳下去,她随后追来,师父望胡梯一点,侧旋回身,一招‘穿云破雾’斜刺,那女子竟无法避让,惟飞蛾扑火受死。若非商秋与那姓柳的‘玉面郎君’相救,那女子早就香消玉殒了。”

铁头诵读整首诗词不容易,总要错漏一两字,而关于拳法剑招的描述,却如数家珍,胜于常人。

追梦喜道:“那柳姓‘玉面郎君’,便是丹青妙笔柳时春,与商秋齐名,都是‘五侠客’里的人物。有他帮忙,再加上武松与赵长江(不知赵长江、烟筱扬等人也沦陷于蓝衣社),咱们便不输于他们。”铁头狡黠道:“师父放低身段不要命地帮他,那‘玉面郎君’柳时春自当感恩不尽,以身相许,帮咱们灭了那商秋、商毅、邱向松、花千种……”未及说完,洪次玉已探手抓来,而铁头早已做好了闪躲准备,当即纵出避开。一众人等敞怀大笑。

洪次玉松开追梦,望铁头追去,却是听得追梦跌在地里头直喊疼,急忙折返,直呼心肝宝贝,又抱进怀中摸这瞅那的。本来,“梦里水乡”之外的武侠江湖,只是偶尔听说,而铁头关于武林中人的记忆,只须听得一遍,便记住了,而趁机揶揄师父洪次玉,也是他的拿手好戏。说话间,孟晚舟已自吃饱,搁了碗筷,望门外跑往府衙报信去了。

这帮初涉外部世界的少男少女们,就像一窝刚刚孵化的小鸟,在这繁华的东平府城,处处惊奇,也定当时时惹事。

自孟晚舟跑往府衙报信后,洪次玉将孟秋娘庄主感应到追梦有难,地点在东平城大门户街,以及自己力争领衔之事说了个备细。追梦闻之感激涕零,望“梦里水乡”方向跪地遥拜,“庄主大恩大德,一众乡民邻里仗义相助,待追梦如自家儿女,无限恩情,似水乡汪洋,无法估算丈量……”哽咽不起,搀扶至床上,才落实地便又昏睡过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迷糊间闻得有人呤咏晚唐诗人李商隐的《锦瑟》名篇佳句。追梦睁开眼时,几盏碗灯,及数十张面孔围着。而晴翠,似乎憔悴疲惫,托着一碗汤水在身边,纤细弱小的手微微颤抖,傍在身边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见追梦醒来,正抢着发问,却没有一人的嘴快过追梦。但见追梦惶急道:“武松与柳时春是否去了西禅寺?”陈文昭赶忙挤过来,心惊抢道:“正是。有何不妥?”连追梦是怎么知道的都不用问了,不祥的预感登时在众人心里笼罩!

“几更天了?”“二更将尽!”“坏了,柳时春有难,洪姐姐武功最好,与董都监骑快马救急,务必制住江水岸!是江水岸迷失心性要杀他!快……”晴翠急道:“江水岸可是柳前辈的恋人,没弄错吧?”“没有弄错,快去啊,迟则来不及!”急火攻心,追梦又晕死了过去。

西禅寺乃嵩山少林寺一脉,坐落在城西三十里,是一片裸岩与翠柏混搭的山冈。而寺庙建在山腰间,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几株古榕遮天蔽日,彰显此处人烟气息与庙宇的年代久远。主持方丈至真,及师弟至善、至美,均娴熟少林绝艺,尤其少林棍、金刚掌、罗汉拳登峰造极,各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夜,达摩院武僧了因率座下觉慧、觉通、觉远巡寺。时候约莫二更将尽,朔风卷地扫来,凛冽刺脸,了因不觉咳嗽连连。觉慧关切道:“师父,您风寒不轻,咱们不如回去歇息?”觉通则嘀咕道:“主持方丈也不知怎么了,咋就容许那帮人胡来,占了咱们馆舍要吃要喝,坏了清规戒律,着实难解。”了因又干咳了几下,壮硕的身躯微微哆嗦,嗄声道:“别妄加猜测,主持或许另有考虑。”言毕领队续走。武松与柳时春复跟了一程,见听不了更多消息,也便溜往一边,望灯火亮处摸索过去。

白墙碧瓦、斗拱画栋、翘脊飞檐,主殿层叠,护院禅房僧舍连绵,而甬道回廊百转,形同迷宫。武松与柳时春正自迷糊,闻得有肉香扑鼻,知是厨房就在附近,想这佛门静地,怎会有荤腥肴食呢?对了,应是与那四名巡寺僧人嘴里说的“那帮人”有关,而“那帮人”,定当是蓝衣社了。两人寻香摸了过去,贴窗窥之。但见一老一少两僧侣正在炒菜,而旁侧灶上一锅牛肉咕咕喷香。那年少僧人回身掀了锅盖,用大勺打了几块熟肉,匀于两只碗里,说道:“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老僧凑了过来,探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眯眼享受,叹道:“真好,就差一口酒了。”小僧也猛吃一口,回道:“师父,要不咱们也跟了蓝衣社,包管天天吃香喝辣。”老僧训责道:“那蓝衣社不是甚么好东西!端的是夺人财产,抢人妻儿,奸淫虏虐,无恶不作。可怜那赵员外一家,历代府城首富,每年也来咱们寺院添油捐物,而今蓝衣社鸠占鹊巢,落了个为他人作嫁衣裳啊!”小僧接口道:“说来忒也奇怪,一家子的妻女尽遭蹂躏,而赵员外父子竟视若无睹,难道是中邪了?”老僧摇头叹息,应道:“何止赵员外,被掳来的每一个人都中邪了。甚至包括咱们的主持师兄弟仨,也甘心同流合污,把整个寺院折腾得像酒店妓馆的!”

两人还在喋喋不休,窗外的柳时春却听了个肝胆俱裂,心想师妹江水岸定然也被污了身子,当即一掌劈出,破窗而入,顿将那老少二僧踩于脚下。喝道:“可知江水岸今在何处?”二僧虽略有武功,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而吓懵。武松示意柳时春莫要动静太大,免得误了救人。随即蹲下身来,收了怒气,和声问道:“此事与你俩无关。只说江水岸关押在哪儿?”老僧缓过神来,问道:“是男是女?甚么模样?”武松作了大概描述。老僧回道:“是有这么一位女士,此时应该在精舍里陪那蓝衣社少舵主吃酒。”柳时春一掌劈下灶台一角,拔了判官笔,嘶吼道:“折杀我也!前面领路,饶你不死!”武松也掣出钢刀,点了年轻僧人穴道,解押老僧引路寻凶。

绕过三五甬道,转入一处翠拍掩映的亭台,但见前方廊道蜿蜒入林,隐约水流汨汨之声,是一方平缓谷地,而对面山坡树下,几排精舍隐约可见。那老僧指了指方向,回头相求莫伤他生命。柳时春正待点他穴道,蓦地自身后甬道杀出几名灰袍僧人。

“大胆贼人,竟敢私闯山门,吃了因一禅杖!”武松回望时,正是适才巡寺那四个僧侣。当即更不回话,一个侧闪欺入,提刀斫出。柳时春见武松敌住四人,不落下方,当即说道:“此间交于贤弟,柳某自去宰杀祸首!”

时值子夜人静,虽有风过林梢声息,而刀兵相交声依然清扬惊人。未及柳时春到得山坡精舍,早有数十名蓝衣男子执刀枪列阵屋前平台。柳时春杀心顿起,腾的迎面对冲,手上两只判官笔左点右戳,疾如闪电,见人就打。片刻之下,敌方已损伤倒地十余人。前方数丈开外精舍二楼廊道里,一颀长文土饶有兴趣看着,啧啧称奇。而身侧立有数名男女,悉数衣冠松乱,懒散歪斜,嘴里尽是****,并不把当前战况当一回事。

“谁人肯为本舵主擒下凶顽?”自称“本舵主”的青年文士声言道。一中年道士站出,“老夫全幻虚愿意效劳!”“汝非敌手,退下。可知来人是谁么?”“不曾知晓。”五行术士全幻虚回道。另一五十上下年纪之人接口道:“此人乃丹青妙笔柳时春,‘五侠客’之一。早年老朽曾被其追杀至青州崂山,方才逃脱,视为奇耻大辱。今日正好讨回公道。”“好,韦香主须当小心。”

这韦香主正是马王铺“悦来客栈”的幕后老板,人称“草上飞”韦牧野,早年乃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那时刚出道的柳时春、江水岸为追杀此人,耽误了一个多月,几乎错过二贤庄一睹师清玄芳容的行程。

当前战圈里的柳时春似乎未尽全力,关于数丈开外廊道里的这番对话,尚且听得清楚。当即奋力击退余者数人,整了衣冠,玉树临风般立着。“鸡鸣狗盗之徒,快快前来领死。”柳时春戟指骂道。韦牧野霍的窜出,当空腾来,落于柳时春身前丈许,竟不惊扰周遭一点尘埃!

柳时春一凛,心道这厮轻功又有精进,非昔年可比,当即立了个门户,凝神迎敌。韦牧野为了在主子面前逞能,适才在虚空处踩出五个步点,绘出一道优美弧线,颇有仙鹤飘飘落地之悠然,实则已是生平所学了。当时更不再打话,出手便是“风雷追魂”剑术。

看官须知,此“风雷追魂剑”乃唐开元“剑圣”斐旻所创,共六十四式,使将开来,招招追身,裹挟隐隐风声雷动,既快狠而势沉。柳时春左挡右格,忙而不乱,瞬间试探数十招,守多攻少,一时处在下风。

话分两头。其时董平与洪次玉策马狂奔至山门前,顾不及拴缚缰绳,急急落地腾纵,中途宰杀数名蓝衣巡山喽啰,大开大阖不顾忌,望寺宇深处掠去。忽闻有兵器相交声传来,登时心喜,及至赶到,见武松一人在亭里独战数十少林僧侣,颇为吃力。洪次玉性急如火,一声娇喝未了,人已杀入阵中,剑刃所到之处,僧侣尽皆断了兵器,急急退出逃逸。加之董平两柄短枪似蛟龙入海,一众僧侣顿时溃败四散。洪次玉、董平也不追赶,与武松一道望对面山坡精舍奔去。洪次玉记得追梦提示:务必制住江水岸。当即边跑边喊,“柳兄千万提防江水岸!干万提防江水岸……”

话说柳时春三百回合逼退韦牧野,正待追击,不期江水岸闪出。但见她双目含烟,盈满万千柔情,而手中之剑却不徐不疾递出。柳时春竟自忘了避让,反而扔了一对判官笔,挺胸迎了上去……

生死毫厘之际,一柄钢刀箭一般飞来。柳时春悚然心惊,探手接住刀柄,而自己的胸膛,却被江水岸的剑扎了进去!那刺破骨肉的声音,是那么的惊悚而清晰,而那心悸的暴力,与屠夫割肉无异!

柳时春拼命抢下武松掷出的钢刀。那柄钢刀本就是冲江水岸的剑刃而去的,伤不了江水岸,而柳时春因为过度的关心,才失了判断,因此多此一举。江水岸的剑本就平缓,像师兄妹平素过招拆解,避之轻而易举,怎就木然无策,反倒迎前自戕呢?江水岸显然迷失了心性,柳时春呢,是甚么原因迷糊了双眼?

是爱。迟来的爱!

因为对师清玄的暗恋,让朝夕相处的师兄妹之婚期,错失了二三十年。是柳时春耽误了江水岸。不切合实际的美在远处,所以,触手可及的近处,让江水岸成了视若无睹的多余。刚刚自错误的爱恋里醒来不久,又因为照顾不周,让江水岸失落于大门户街赵宅,沦陷于贼人之手,怎不让柳时春愧疚慌神呢?!想来今生总是阴差阳错,相见却无缘,既然师妹想在自己的胸口刺出一个窟窿,那就来吧。一了百了,只愿一剑泯了恩仇!

柳时春仰后倒下,一双眼满是泪水,原本看往江水岸,而今,只能看天。苍天,它能知道些甚么呢?

它不知道,既便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天若有情天亦老!而江水岸怔愣着,仿佛适才的情深款款与递出的那一剑,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她已经失了魂,她眼里的深情不见了,形同一段树桩朽木,唯剑刃上的血是活着的,正自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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