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秘书与缉捕队三猛男如何担心郑泽之的安危,暗中又做了哪些策划。
郑泽之可是丝毫没有掀翻大不列颠世袭贵族的感想,毕竟拆房子杀人的是别人,他只是凑巧也在现场罢了。
相比之下,太现在更担心那些匆匆逃离的姑娘们。
“那些人,他们都到哪去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郑泽之问少女。
少女摇摇头:“不知道。”
“是吗……”郑泽之担忧地看向车窗外,远方的工业区照旧笼罩在黑云之下,让人感到窒息。
少女看出他的忧虑,劝解道:“伦敦的治安很好,只要逃离出那片区域,肯定没人能拦得住那么多人的。”
一听到治安,郑泽之立刻想起伦敦地下城成建制的黑暗交易,又联想到最近东城区的枪械弹药奇缺和工人们的枪支,苦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她们了。”
少女哑然,低着头摆弄手指,生硬地转换话题:“你是警局的警员吗?”
“嗯。”“为什么一个——”
“赛里斯人。”郑泽之接上。
“哦,赛里斯人会在不列颠做……抱歉,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是好奇。”
郑泽之无所谓道:“不过是没攒够船票钱,而且我还想多干几年,赞赞资历,以后回家皇帝估计会更愿意给我高官,但是……”
“但是?”
郑泽之想起那帮一提到革命造反就兴奋地鬼哭狼嚎的同学,笑着说:“但是下次回家,就不一定看得见我们的皇帝了。”
“我听说你们皇帝正在改革,为什么要反啊。”
“我的同学在法德和东瀛留的学,不仅学到法兰西的反抗浪漫,还学到了德意志的战斗欲望和东瀛人的以下克上,没有不反的道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真奇怪。”少女疑惑,“明明是国家派出的留学生,回家后却要摧毁国家吗?”
“不是摧毁。”郑泽之纠正道,“是‘高效的改革’,我们的领袖称之为‘国民革命’。”
“法国大革命……原来如此,领袖是谁?”
郑泽之回想着去年法国的赛里斯留学生在信中对那个男人的赞美,答道:“一个姓孙的四十岁大叔,他去年成立了兴中会,也写信邀请我参加,我姑且算一份子。”
郑泽之除了要自掏腰包买情报,还和其他海外同胞倾家荡产支撑着这个组织,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是缉捕队长却连吃饭都恨不得蹭同事。
他还记得两年前他给领袖孙先生写了封信,建议他在点燃民众对赛里斯帝国的怒火之外,还应当点燃对西方列强的反抗精神,可惜孙先生觉得现在与欧美决裂为时尚早,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所以你准备回家投身革命嘛。”
“我?算了,我只想像咸鱼一样在不列颠多学些东西,然后回家。新生的祖国热情迎接我,之后我们一起复兴故乡。几百年后,也许史书中赛里斯警察始祖会写着我的名字,不觉得很棒吗?”
少女用力点点头:“嗯,很浪漫。”
郑泽之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手枪,调转枪口递给少女:“送你了。”
少女懵懵懂懂接过手枪,“呃,为什么给我配枪。”
郑泽之打了个响指:“手枪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我准备以后出警带步枪,这把韦伯利送给你了,就当留作纪念。”
没吐槽出警带步枪的奇葩行为,少女恍然大悟:“从普通人成为军士的纪念?”
从没摸过小手到摸过小手的纪念。
郑泽之在心中默默道,他当然不敢说出口。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马车从工业区渐渐走入繁华的商业区,路边的人也从脏兮兮的工人换成了举止优雅的绅士和淑女。
不一会,马车缓缓停下,少女走下马车,对郑泽之说道:“我们到了,下车吧。”
郑泽之俯着头,从马车门钻出来,这辆马车和其他的欧洲马车不尽相同,一般的马车没有加盖,人力车便是这种马车的缩小版。
郑泽之作为赛里斯人,其实更习惯加盖的马车,他当年在湖南老家也曾经望着巡乡的县长发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
走下马车,郑泽之望向身旁的磅礴建筑——金色点缀着雪白的墙壁,华美的雕塑处处彰显皇家气度的白金汉宫,叹气道:“又要见我?”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少女同守卫宫殿的士兵亮明身份,径直走进庭院:“一般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切。”郑泽之跟着走进庭院,不屑一顾:“以你们无耻的行径,没准过几十年这就变成交钱就能进的景点了。”
卫兵闻言勃然大怒,端着仪仗枪就要给郑泽之一枪托,被少女喝住,蔫蔫地回到门口,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识礼数的男人。
郑泽之偏过头,竖起一根中指,不等卫兵再发怒,哈哈大笑着跟上少女,二人并肩走入白金汉宫。
推开宫门,贵族必备的老管家单手端着银盘,笔挺地站立在大厅中央,见到郑泽之后微微躬身,另一只手按在心口。
“许久不见,郑先生,还请把随身的危险物品暂时交由老朽保管。”
郑泽之点点头,把枪袋里耗尽弹药的韦伯利左轮放在银盘上,
“补满弹药,谢谢。”
老管家颔首退却。
“走吧。”
“嗯。”
郑泽之和少女轻车熟路地穿过复杂的宫室,很快来到女王的待客厅。
女王的待客厅自然不是斯科特那种靠卖女人身体上位的末流贵族所能比肩,斯科特的房间满是红绸缎与镀金的家具,而女王的宫殿内找不到一件金银,作为日不落的女王,继承维多利亚女王的万里海疆,富贵至极,不需外物彰显自己的荣耀。
但即使如此,王冠还是镶金戴玉,没办法,毕竟是国家的脸面,基本的排场还是要有的,架空的女王也只能靠戴戴金王冠来吊唁逝去的权柄了。
郑泽之和少女并肩走进待客厅,十八位仆人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瞬息之间偌大的厅堂中就只剩下郑泽之,少女,女王陛下,以及几位衣着得体的老绅士。
郑泽之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忽然有股预感。
自己荣归故里的计划,有可能要出变故了。
郑泽之自嘲着想到,也是,我可是和杀戮世袭贵族的事件牵扯上的家伙,还招惹上那么多灵异事件,看在自己追查嫌犯的面子上关进监狱不至于,但留职才有鬼勒。
他暗暗叫苦:
我缉捕队长的悠哉生活啊,可恶~
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郑泽之转念一想。
正好,我也在欧洲漂泊这么多年了,趁这个机会把警局交还给胖子,回去投靠孙先生算了。
只要有才华,在哪里不能发光发热呢?
念头通达,郑泽之心情舒畅,微笑着向女王单膝跪地。
“参见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