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温安玉与肖鹤闻见面,已过半月,而在今日,皇城里面出来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这就是你所说的.............诚意?”又是这一间雅舍,依旧是这两位风华无双的人儿。
只不过,温安玉眼中有着丝丝寒意,他在打量肖鹤闻,这个年仅十七的少年。
谁也不会想到,一桩困扰了皇帝半月有余的问题,西北的粮仓,被肖鹤闻一举击破。他在没有得罪皇帝的同时,把西北晏家给出的价格直接压低了三成,并且争了多一万石的粮食,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一张丹书铁券,当然不是皇帝给的。
是定远侯肖家的。
“你同我合作,想要看见我的实力,那我还不如干一票大的。”肖鹤闻面容之上,带着少年人未褪去的张扬,却又不放纵,狂妄得恰到好处。
人人都有更好的计策,却鲜少有人能做到破自己的财消他人的灾。不管他人身份如何。
“看似太过鲁莽,实则步步精打细算。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自己,万一得罪圣上了怎么办?”温安玉严重的寒意不自觉退散,难得挑起了眼角,常年服药让温安玉身上充斥着一股淡然的中草药香,配着苍白的面目,倒别有一番病美人的风范。就这么一眼,到是将肖鹤闻的神给愣了半响,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人呆了。
“你作甚呢?”温安玉以为肖鹤闻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有些恼火,语气尾音上扬,立马令肖鹤闻给回了神。“无事,只是.........注意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温安玉微微偏头:“何事?”
“你耳垂旁,有颗痣。还挺好看。”
温安玉:“..................”
肖鹤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想要转移话题:“你如今肯答应我了吗?我已经将我的诚意拿出来了,你呢?”
“帮你,我同意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便决计会..........”
“还老师一个清白、。”
可怜于钦一世忠心,到头来,死之后被搜了家,刨了墓,结果不仅没有找到那所谓的叛国之书,只有那一贫如洗的破茅屋与无碑墓遭了罪。
肖鹤闻眼中闪起了光,他虽然只见过于钦三面不到,甚至于钦逝世时他不过十二,可他敬佩他,敬佩他的勇气与才华,更敬佩他,教出了温安玉此般的徒弟。
世间遗憾如此多,不过,他最见不得面前的人难过,尽管他们才认识不久,他却已经深陷其中,他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做出危险事情时首先担心的是他的安危,而不是其他。
他从小便失去了母亲,父亲花前月下,在其中流连忘返,庶子不知有多少个,但他待他们各个都极好,好到让人都快要忘了,肖鹤闻,才是定远侯家的嫡子。也让人忘了,当初肖鹤闻的字,是那位显赫一时的于钦所起。
肖珏,肖鹤闻。、
“哟,小逆种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肖鹤闻回府时,难得见到了肖枢持在府中,论相貌,肖枢持长的也算不错,不过常年来的黑倒颠白,眼眶下有一圈青色,让真实年龄看上去大了些许,肖枢持面上带着轻蔑,他本就对这个母亲死了都占着他正房位置的孩子没有任何好感。
肖鹤闻面上不显:“父亲。”、
他尽力揽住身上的锋芒,不敢泄露半分,极高的身量微微屈着,头低下,遮住眼中的火光。
“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去,本候不想见着你,”肖枢持停顿了半句,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忽而想到唯一护着肖鹤闻的人早就死了,笑容挂在面上,掩盖不住的轻蔑:“晦气。”
肖鹤闻抬眼时,正巧与肖枢持撞上,那双眼睛中带着无法估量的仇恨与愤怒,全然没有寻常十七岁孩子的澄澈透亮。肖枢持被吓了一跳,晃过神来再看,却发现肖鹤闻眼中依旧是往常一般的死气沉沉,老老实实行了礼,便大步流星望自己屋子那边走去了。
在肖枢持认为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方位,肖鹤闻依旧笑着,不过笑意未达眼底,平添了几分阴森。
而此时的温安玉,在一家常去的药店买了些药,又去要了壶酒,优哉游哉准备回竹林去,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伙人,各个身量极高,虽然没有蒙面,可这些人皆是面上横肉,身上累赘,一个个像是立马便要将温安玉吞吃入腹的既视感。
为首的一个人什么也没说,就提起了手中的大砍刀,朝温安玉冲来。
温安玉紧紧的一皱眉,重重的咳了两声,下意识抽出腰间的竹笛来,以一股巧劲挡住了大汉的攻击,柔软的腰肢往下压,又避开了身旁一人挥舞过来的刀,她十分果断的扔下了手中的药和酒,迎来上去。
可他终究身体不太好。
不过半刻,温安玉本就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更加骇人,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快撑不住。
眼见着一人一刀朝自己狠狠冲过来时,温安玉本能反应就是闭上眼睛,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把扇子轻巧的荡开大刀,青色长袍在空中摇曳生姿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庄存笑着将温安玉往后推了几步,打断一人,头也不回的对温安玉说道:“找人啊!你以为我打得过吗?”
温安玉下意识就要撒脚丫子跑,却看见离着不到五十丈的定远侯府的围墙上方飞速奔过来一个人模人样的东西,身量极高,手中拿着一把偃月刀,他头上绑着根巾纱,将刘海抛向两边,露出一截额头,他身上带着少年怒气,张扬的比午时的太阳更耀眼。
“肖珏!你来干什么!”温安玉叫的声音嘶哑,几近破音,他下意识想要将肖鹤闻挡在身后,可惜身子太弱,竟要径直倒下去,肖鹤闻一把扶起温安玉,笑着:“保护我的谋士,理所应当。”
温安玉眼皮浅浅翻起,看向肖鹤闻,嘴角略微勾起一抹笑意,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保护。
被一只还未及冠的小狼崽子保护的感觉,真挺好的。
肖鹤闻眉目间染上汗意,鬓发沾在脸上,不显狼狈,却多了一份浪迹天涯般的痞气。
庄存望着肖鹤闻,发现他眉目间有三分像肖枢持,便侧头问道:“他是……?”
“定远侯肖家的人。”
“肖小公子,肖珏。”
庄存陡然笑了:“果真是公子如玉啊,秦淮河畔常常传着这位小公子的传说,得幸会,果真惊艳。”
一道血迹挥散在地面上,格外醒目,肖鹤闻收剑,站在原地,有些喘。
“多谢。”
肖鹤闻面前出现一块雪白的手帕,拿着手帕的是一双娇嫩素白的手。肖鹤闻浅浅抬头,看见了面色苍白的温安玉,那一瞬,目光对视,两人都呆在了原地。
莫名的,庄存觉得自己有些亮。
“不存在谢不谢,取手之劳,不必记挂心上。”
对着温安玉一张面容,嘴角的笑意更浓,温安玉一双桃花眼似看微眯,显出几分媚意。肖鹤闻脸色一红,连忙转过身去,飞速离开。
望着远去的肖鹤闻,温安玉眸色暗下来,轻咳了几声,摇了摇自己摇摇欲坠的扇子,望竹林那边走着:“回去了。”
肖鹤闻回到府中,久久难回神,他手中拿着温安玉的帕子,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种情绪,情不自禁,身不由己,他本想,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一生不求大好前途,只愿在顷间天地孤独终老。
可他确认,自己对温安玉动了情,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确确实实,动了情,他喜欢上了一个病秧子般的谋士。
天地间飞起雪,,如鹅毛洒在地上,先前星星点点,到最后,汇成一片茫茫,将少年的心绪埋藏于此,只待回春时,重新启封。
“公子,您的资料。”
“放这儿吧。”
肖鹤闻点头,看向放在桌上的那张图纸,是燕郡的边防图。肖鹤闻勾起笑,他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温安玉执意脱掉厚重的外套,跪在大雪中,面前立着于钦的墓碑。
他对着墓碑郑重磕了三个头,随后立起身,他鼻头已经冻的通红,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意:“先生,对不起,徒弟,动了俗意。”
“我本想逃避,可我曾记得先生您说过,不避不躲。所以我不会逃避,尽管我与他本是自此之后再无交集,可我还是想试一把。
先生,我想为自己试一把。”
雨纷纷点点落下来,这是今年难道看见的雨,虽小,却好过下雪,温安玉本想看看在雨雾中的世界,无奈身子太弱,只得草草处理,随后回了屋内。
又是一月过去,在一封书信过后,肖鹤闻从万千书中抬头,一眼像是望到了城外的竹屋,他的眼中闪烁着光,那正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他不顾一切的起身,飞奔至竹林。
此时,温安玉艰难的起身,轻咳了两声,一步一步慢慢往竹林外走去。
两道人影交错,这是温安玉此生第一个拥抱。
“列松,我喜欢你。”
“不顾一切,不顾世俗,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无论你是我的谋士,而或是利益关系,都不重要了。”
悬在半空的手落下,搭在肖鹤闻背上:“挺突兀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那么好,你不喜欢我才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