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之至是爬到滕川身边的,平常好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正在用自己雪白的袖子为一个人擦着脸上的血迹。
“滕川.......你醒醒.......”血污没有擦干净,反而是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将血污往一旁融了融,可是看上去确实更加骇人。
彭之至几乎是泣不成声,可是他并不相信滕川死了,他觉得滕川只是晕过去了,便将滕川一个大个子费力的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医院走去。
当场在医院得到死亡证明的时候,彭之至呆了,他甚至大闹医院,又哭又闹,深更半夜闹得医院保安要将他赶出去。
“医生.......医生.......你再看看,他是不是还没死?是不是还没死!”彭之至双眼猩红,白衬衫上站满的泥土和血迹,眼睛里面的红血丝遮盖住了瞳孔以外的所有地方,看上去如午夜惊魂,微长的刘海被汗水泪水打湿了,垂在脸上,整个人十分狼狈。
“请节哀。患者失去生命体征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彭之至一个人,将滕川背回了家中。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彭之至眼中的红血丝消失殆尽,整个人没有了那股温润气息,他依旧架起了那副金框眼镜,去了滕川的市一中,替他办好了一切手续。
从火葬场出来,一个大大的滕川,都装在了这个小小的盒子中。
“滕川,我会为你找到那个人,然后带着他,到阴曹地府来找你。”
“等我,信我。”
彭之至的眼中,没有了高光。
他没有从此自暴自弃下去,课一如既往的上,饭一如既往的吃,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唯一多出来的一项便是下班回家后从当天撞滕川的那辆车虚晃一眼的车牌号的几个数字筛查。野外没有摄像头,他只能一个个的筛选出来。就算花费一辈子。
“小彭啊,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半年划过,此时的建才中学校长办公室中,彭之至正在跟校长周璇。
彭之至脸上依旧架着那一副金框眼镜,嘴角也总是勾着一抹笑,听着校长挽留自己的话语,倒是顿也不顿便拒绝了:“校长,我心意已决。”“唉,我也不好多劝了.....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这位校长自然是不知道彭之至是怎么想的,因为彭之至现在,要去干一件大事。惊天动地的那种。
张诚,二十九岁,男。有一辆长安车,车牌XA1U27,于半年前在城郊撞死一人后潜逃,现今在做鱼肉生意。
“老板,你这里的多宝鱼可是新鲜的?”HN海鲜市场,彭之至目不转睛的走到一家店前,看着寥寥无几的人,天色渐晚,大概都已经收摊回家。
张诚也准备收摊了,看见又有人来,连忙招呼:“是!我卖的都是当天从海里捞出来的鱼!”彭之至浅然笑着,眼神透过没有度数的金丝框眼镜扫射出来,落在张诚身上,总是有些阴森森的,搞的张诚浑身不自在。
“是新鲜的吗?那就好.....帮我抓一条。”彭之至依旧是浅笑盈盈,让人察觉不出身上的寒气,右手无名指带着一枚戒指,看样式有些偏女式,却又不全是,估计是定做的。
“哎呀,手机关机了,能用现金付款吗?”当张诚将鱼递给彭之至时,彭之至慢悠悠的从包中掏出一张一百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就这样递过去。张诚愣了一下,随后开口:“能.....不过可能我要去找找有没有零钱补。彭之至脸上的笑容像是半永久的一样,弧度都不带变的:“没事的,你去找找,我不赶时间。”
张诚进了里屋,在那里找着补钱,正准备出去找钱给彭之至的时候,转身,却看见彭之至一只手吊着鱼,微靠在门框上,浅浅歪头,似笑非笑。
“你,你干什么!?”张诚被彭之至吓到快要尿裤子了,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恐怖。
彭之至没有回话,自作主张进了里屋,看见案板上有一把菜刀,默默地,将它给拿了起来。
“半年前,八月二号,晚上九点半,城郊。”彭之至脸上那好似半永久的笑容消失了。
张诚感觉从脚下升起一股子浓烈至极的寒气,整个人僵在原地,明明没有江湖武功封穴之类的,可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起来了吗?”一声轻笑传出,那一声仿佛带着万般嘲笑,听起来凉飕飕的。
忽然,彭之至看见了里床上面睡着一个女人,身边还有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你想要干嘛!”张诚彻底慌了,一双手悬在半空中,抖个不停,双眼瞪到一个非常人所及的程度,配上初春七八点便全黑的天,只有微微的光,更为骇人。
彭之至在张诚的注视下,直直进入了里屋,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在安睡中陡然落地,只看见彭之至溅上血污的脸陡然转了过来,对着张诚做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笑容:“我们两条命换你一条,是不是有点亏啊?”
张诚此时全然忘记外界的所有,已经被吓到麻木,被动静惊响的一个老婆婆昏天暗地的另一间屋子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当场就要大叫:“救!............”此时的彭之至已经失去了意识,脑海中只有杀了所有人为滕川报仇一吐为快。
“接下来,到你了。”彭之至眼神轻松,尽管血迹有些都沾上了眼睛,显得视线有些模糊,金框眼镜早就不知道仍到哪里去了。
“你.......你不要过来.........”彭之至举起刀的一瞬间,张诚伸出手想要奋起反抗,大概是因为太过害怕,手腕发软,一下就被彭之至用刀砍掉了一只手,疼得瞬间大叫,可是却被彭之至用手捂住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然后,彭之至一手捂住张诚的嘴巴,另外一只手举起落下,张诚另外一只手也不见踪迹。张诚被这强烈的疼痛直接痛晕了过去。
可惜彭之至不肯善罢甘休,找了一盆凉水泼向张诚,又踹了两脚,活生生将张诚给弄醒过来,紧接着,就是两条腿。
折磨了接近半个小时以后,张诚在彭之至冷漠的目光下,断了气。
这三个人的尸体被彭之至一下,又一下,给切成了碎片。
看着没有被动静惊醒的小孩子,彭之至的眼中恢复了一点清明,他走到小孩子旁边,将手中的刀扔到一边,然后缓缓蹲下,想要伸手默默小孩的脸,可惜迅速收回,冷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一事不知的小孩说:“很抱歉。毁掉了你的家庭。”
说完,彭之至站起身,拿起扔在地上的金框眼镜,看了一眼与鱼骨头与泔水混在一起的三人尸体的碎片,大步离开。
他不准备清理现场,因为他根本不准备逃避,他只是想为滕川报仇,仅此而已。
而他,终究没有狠下心,杀掉那个小孩。可惜,还不是毁掉了他的一生。
彭之至回到了家中,静静的等待警察的到来。
滕川,逾期半年多,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黄泉路上见到你,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直至永远。
“叮咚-----------”
是刑警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