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鸣气得要死。
这小丫头还敢命令他?
他好歹也是朝廷正三品大理寺卿,连一些名门世家也得上赶着讨好,独孤一一这死丫头居然还敢使唤他?
前些日子她凭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儿,不仅害得倾倾卷入风波,还在大理寺监牢当着属下的面给他难堪,如今又在公堂上对他大呼小叫,当真以为他夏远鸣是好欺负的吗?
他额角青筋暴跳,恨不得直接将惊堂木砸到独孤一一头上。
顾及到她身后乃是相府一门,他才好不容易克制住怒意“放她进来”
得了吩咐,衙役自然不敢违抗,两人收回弯刀,退至一旁。
挽时快步走到独孤一一身侧“天色严寒,小姐快些抱着”
说完,她恭敬朝楚弈清屈膝行礼“主子”
楚弈清神色淡漠。
挽时自知没有完成好主子交代的任务,她垂下头,静静走到一旁。
独孤一一看着。
清哥哥怕是误会挽时了!
这样想着,余光却注意到跪在公堂之上的人。
他浑身颤抖得厉害,时不时悄悄用手捶着大腿,像是跪了很久。
她转了转眼珠,问道“你是何人?”
刘永稍稍怔愣。
眼前的小姑娘娇憨可爱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养在名门世家里的人间富贵花儿。
他暗暗挺直脊梁,正声道“我叫刘永,来自姑苏,暂未婚配且家中有良田十余亩,是这一届的应试考生”
独孤一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她不过是问他唤何名,谁问他婚配嫁娶之事了?
她扯了扯唇角“刘公子好”言罢,她落座在楚弈清身侧。
刘永心中被一丝甜意包裹,心中对独孤一一的好感更是增加了几许。
楚弈清黑眸布满阴郁,他嘴角轻勾,似笑非笑地转动着三尺环首刀。
刘永也配得上独孤一一?
他转着刀,哂笑出声“十亩良田,连在盛京城买个三进三出的宅院都买不起,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独孤一一看着他。
惊叹,不愧是司隶大人啊,果真毒舌!
刘永紧紧拽着衣角,额间青筋暴跳。
他敢羞辱他?
压下一口恶气,他恶狠狠地盯着楚弈清“司隶大人不必逞口舌之争,我此番只是为求一个公道而来”
“今上封你此次应试的监考官,你不好好当职让严太傅钻了空子还损害了我们学子的利益,又伙同赵阳卿私授高官厚禄以牟取暴利危害江山社稷,这些罪过,你认是不认?”
他义正言辞,一副为天下公的模样。
独孤一一震惊地看着他。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敢这样挑衅权臣大人,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她默默合上双手。
夏远鸣松了口气,独孤宸也不是个傻的,还是知道找一个聪明些的人当替死鬼!
他是真的怕这刘永是个草包,刚刚还嚷嚷着什么十亩良田婚配嫁娶的,独孤家是缺那十亩良田的人吗?
楚弈清挑起小姑娘的一缕青丝轻拢慢捻,漫不经心道“认?本官行的正坐的端,认哪门子罪?”
独孤一一打量着楚弈清。
坐的端?
权臣大人坐的端?
她撇撇嘴儿,权臣大人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刘永噌地窜起怒火“你没有贪污,那赵阳卿为什么仍然居于新科状元之位?堂堂大安九皇子殿下,居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真小人!”
独孤一一小手儿逐渐紧握。
虽然权臣大人为人是算不得好,但他才不是什么小人呢。
小脸弥漫怒意,她噌地站起身走到刘永面前“刘公子,我敬你是个读书人才给足了你颜面,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懂得是非曲直,清哥哥昼夜不舍追查案件只为给众学子一个交代,严太傅科场舞弊这是谁也未曾想到的,如今他已经死了,清哥哥也将抄获的银两全部上交用于蜀中赈灾,
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只知道执一支笔写尽天下不公之事,可你想想,安邦定国,靠的只是你们手中的那一只浸染墨香的笔杆吗?
古有贤人投笔从戎戍守边疆,如今天下安宁国泰民安,你不从自身找问题就算了,一味将过错归结于旁人,这难道就是你们所学的圣言贤论吗?”
白袍郎君俊颜青紫交加,面部扭曲得厉害。
他堂堂一阶书生,居然被一个小孩儿指着鼻子教训?
独孤一一急忙喝了口递过来的茶水,才终于舒缓了许多。
抬眸望去,刘永背脊弯了些许,脸色十分不好看。
她顿了顿,她说重话了?
“那个……我——”
“独孤小姐不必多说”刘永打断她“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名门贵族,自是看不上我这一介穷白书生,可是奸佞当道,我等除了应试还有何等机会报效国家?”
独孤一一蹙眉。
得!
一番金玉良言,全浪费在一头倔牛身上了!
她不悦转身,四目相对,权臣大人淡红薄唇正勾着笑,带着考究的凤眸毫不避讳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