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指的方向,楚弈清抬眸望去,雅雀寂静空无一人。
他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沉声道“将春庭雪内一干人等全部带回慎刑司,本殿要细细盘问”
得了司隶大人的命令,那些带刀侍卫手脚干净利落,几下就将慌乱的场面控制起来。
唐御哂笑出声“我与九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今,九殿却要毁我春庭雪的生意”
楚弈清转身“皇城之内出了命案,本殿身为慎刑司司隶,更应责无旁贷严查此案”
独孤一一哆哆嗦嗦,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一股莫名的火药味儿?
她扇了扇睫羽,开口道“清哥哥办事公正严明铁面无私,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唐公子你要相信清哥哥呀”
她认真劝说,狗腿儿似的冲楚弈清吐了吐舌头。
却不想她这些小动作被唐御尽收眼底,他暗沉黑眸,修长的睫影遮掩住那一抹阴暗“如烟姑娘是我精心培养多年从蜀郡带来的,本公子相信司隶大人定会给我春庭雪一个满意地交代”
楚弈清从小娇娘手中拿过手帕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道“唐公子放心,本殿说到做到”
话落,他将手帕随意丢弃,面无表情地拉起独孤一一的小手儿就往外走。
春庭雪内杂乱混沌,唐御唤来侍人低语几句便悄然离去……
马车内,泛着昏黄的烛火摇曳如豆,独孤一一缩在角落,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
楚弈清翻着书页,被她这眼神扰得烦躁“说吧,为何去春庭雪?”
独孤一一心里咯噔,权臣大人当真心思缜密不好诓骗,她扯了扯嘴角“那日……”
独孤一一徐徐道来,将那日在春庭雪内唐御同她讲的故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清哥哥,我觉得唐御肯定同那位已逝的贵妃娘娘有渊源”
楚弈清修长的指尖扣着案桌,狭长的丹凤眼浸染着暗芒。
他记得,当日学子高举檄文齐聚贡院街之时,独孤一一‘恰好’从春庭雪出来,而她的马车‘恰好’在经过贡院街时坏了。
如今,这小丫头也是因着对那位贵妃的兴致才来到春庭雪,而今日那位如烟姑娘跳的霓裳羽衣舞,正是那位贵妃所创。
霓裳羽衣,毒粉杀人,西蜀唐御,他们……必有关联!
独孤一一学着楚弈清单手扣桌,猛地,她又想起那带着诡异笑容的黑色面具。
她颤了颤“清哥哥,我我刚刚看见的那个人,他戴着黑色面具,笑得很诡异”
楚弈清看着她,小娇娘哆哆嗦嗦,说起黑色面具时更是不自觉向他靠拢。
他嘴角轻勾,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早就说过不要同唐御有过多交往,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独孤一一怔愣,她扬起鼓鼓的包子脸看着神情淡漠如一的少年“清哥哥这话从何说起,如烟姑娘遇害时唐公子就在我身侧,我敢保证不是他出的手,况且如烟姑娘是他从西蜀带来的,他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
楚弈清哂笑“你怎知这不是他精心编织的一场戏,杀人焉需亲自动手?”
晚风透过窗帘灌了进来,独孤一一怔愣,蓦然又想起那青姬身死时唐御那一脸淡漠冷峻的面容,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清哥哥是说......他是在演戏,而我......就是观戏人?”
少年唇角勾笑,他挑起那繁复襦裙间垂挂的小铃铛“现在,你还觉得他无罪吗?”
独孤一一轻扇睫羽,不解道“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我与如烟姑娘素昧谋面,他怎知我会在意一个青姬的生死?”
楚弈清低垂眼帘,从小娇娘发丝间取下一片细小的金纸“霓裳羽衣舞”
小娇娘抬起眼眸怔怔看着眼前少年。
权臣大人侧颜冷峻淡漠如斯,狭长的丹凤眼浸染着阴郁的暗芒,马车内挑灯如豆,更加衬出少年的阴暗深邃,她睁着圆啾啾的丹凤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弈清“你是说,他是想通过如烟的死亡来向我阐述贵妃娘娘并非如世人所言那般香消玉殒的!”
楚弈清微微颔首“如今也只能这番解释”
得了权臣大人的肯定,独孤一一不由细细回想起来,与唐御初见时便是在锦绣街的一间茶肆中,那日,茶肆中所讲的故事正是前朝旧事,或者说,那说书的老者本就是唐御安排的!
她呡了呡唇,继续道“所以说,茶肆的偶遇本就是唐御安排的一场局”
楚弈清漫不经心地执起如墨青丝,轻拢慢捻道“还不算太蠢”
独孤一一撇撇嘴儿,她正紧张兮兮地分析形势,楚弈清这厮倒好,忒不上心了。
她夺过自己的头发,“应试舞弊,春庭雪杀人,清哥哥不专心办案就算了,总损我作甚?”
楚弈清哂笑不语。
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拿起游记,一点儿也没再搭理她的意思。
独孤一一咂了咂舌,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卷起窗帘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
马车驶过长长的古街,独孤一一的目光却停留在那抹浅蓝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