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转世灵童的太白使庄重地像这位神圣的人儿表达了敬意,开始认认真真地进行转世灵童的认定。四世琳琅曾经用过的器具混杂在一堆器物之中,他伸手就取得,而不取他物。四世琳琅喜欢的法器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一眼就注意到,说:“那是我的东西”。四世琳琅的近卫激动得流着泪俯下颤抖地身躯向他行礼。
过了十几天,六岁的五世琳琅被迎入众星庙供养。昆仑中的最高等血脉一族——山海,从此有了族内宗教和政治的灵魂。他们在他前往众星庙的道路旁旁跪倒,蜿蜒的路途被人们衣衫的颜色渲染成一条色彩缤纷的河流,这条河流寂静又充满力量,他的座驾就在这汇聚着庞大信仰之力的河流中缓缓向众星庙行去。虔诚地叩拜祈福的百姓们无法知道,这神圣的,得到至高无上的祝福的一刻来得有多么不容易。尊贵的琳琅,伟大的文曲星差一点就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从信徒们的视野中失却踪迹。在众星庙里默默看着观星图的四世太白为五世琳琅的归来做了艰辛的努力。
一年的深冬,四世琳琅不明不白地在众星庙去世,这一年他年仅28岁。之后,与山海地接壤的强大部族盲族强行干涉,禁止寻找转世灵童。
四世琳琅的去世,民间一直众说纷纭,较为普遍的说法是盲族派人刺杀了四世琳琅,因为当时四世琳琅掌控的山海地,而盲族统治盲界,山海地对芒界产生了威胁,除去了星教首领琳琅,就是除去了盲族的心头之患。在四世太白的一再要求下,盲族才勉强同意寻找琳琅的转世灵童。
五世琳琅从出生,就注定要与盲族敌对。他要清除盲族的势力,才能保证星教和山海一族的繁荣昌盛,才能成为一方的王,掌握这尘世之权。
这个过程必然万分艰辛,没有人能确定他能做到,即使是四世太白陈冠海也不能确定,但是他做到了,一步一个脚印,不但坐稳了琳琅宝座,也坐稳了一方之主。
他是杜锦,伟大的五世琳琅。
他是一名杰出的政治家,有着过人的头脑和敏捷的思维。他利用盲族和明族的矛盾,引明族发兵,最后推翻了盲族在盲界的统治,明族取而代之,并建立起了以自己为中心的琳琅帝国。
他守护了自己和百姓。
他是伟大的五世琳琅。可如今,他也要不可避免地要走入生命的衰亡。
他望着纤尘不染的铜镜,镜中的自己英俊潇洒,双眼犹如两颗星辰蒙上了帷幕一般。这张脸,有岁月磨砺出来的庄严,也有成熟过分的衰残。生命是有限的,不可避免的,肉体要化为腐肉,成为尘埃。植物如此,动物如此,众生如此,逃不掉,也避不开。可是他对自己身下的宝座,对自己苦乐间杂的生活厌倦了吗?
没有,还远远没有呢!明族虽然帮助他消灭了盲族,但却是个请得来送不走的客,硬生生插在盲界,像一枚钉子,夺取着他来之不易的权力。他用半生的时间与之周旋,试图从他的手下博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一场强者的游戏,某种程度上近似于一种危险的赌博,他们彼此顾虑,彼此试探,却谁也不敢贸然发动致命的攻击——谁也不知道先倒下的会是谁,是上万明军的头领,还是下凡的文曲星?他们之间有着无言的默契,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要被打破了。不是因为某一方势力的衰减,而是命运的选择,生命的必然。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这场对峙持续下去。这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只有一个巨大的太阳,仿佛是在呼唤着什么,最后,他醒来了,身体却无比疼痛,连星教的秘药也没有用。
他并不短暂的一生里做过无数或悲或喜的梦,得过或吉或凶的梦兆,唯有这次,他从梦境中读出了“死亡”二字。
我是降下凡间的文曲星,如今我却要离开这纷扰的人间。
再伟大的君主也会在时间的磨砺下失去生命的光辉,而我不会。我会抛却腐朽的肉体,任由灵魂在世界遨游,会选取另一具肉体延续被时间暂停的生命。
我是降下凡间的文曲星啊,我离去,也必然归来。
可惜......
离去的是一人
归来的又是一人
到底,这满天星辰中,那一颗是你我的归宿?
杜锦,告诉我,你是谁?
而我们,又是谁?
沧海桑田青山白玉,红尘之间再无你我。
古往今来世与时宜,白头孤老莫言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