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屠户提了笼子,往回走倒是不紧不慢。与之背道而行的端木焱扛着孤书陌忽的闪进了小巷,“书陌,你说那屠户是不是有点奇怪啊?”顺着话把他放下来。
“他身上的妖力压人,”刚刚恢复神志的孤书陌答道“大概是丙级的,我们呢,陨星剑是丁级的,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拿着这两把废铁打不过他?”
“说不定呢,怎么?你想救她?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妖怪吗?”孤书陌的语气变得奇怪。
“怎么个说不定法?这种东西,经书我还是念了的,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而且没准这次师父要我们调查的东西和它关系挺大的。”
“准确来说,要是偷袭,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孤书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行吧,我们走!”说罢,拔出背上的陨星剑来...
飒飒风声中掠过一道光影,屠户提笼子的手被斩,“铿”,笼子砸在地上,突如其来的震动使得笼子里的小东西昏过去了。那只手倒是依然紧紧地攥着笼子的把手,流出的暗红色的血散着黑色的雾气滴在笼子上顶上,腐朽的味道弥散开来,溅开的血落在草地上,所至之处,草木凋零。
“啊——”一声怒吼,沉闷的声音带着恶臭,“小东西,刚刚放你一马,你就来送死,活够了是吧!”好像身后长了眼睛,反身刺来牛刀,不过端木焱身手轻捷,只不过被划伤了一点胳膊。
“哎呀,断了一只手还这么活泼好动啊。孤书陌,你弄好没有?”几道金色的字符出现在空中,算是回答了他,“那么,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这小妖怪我就带走了,再见!不,再也不见!哈哈哈哈...”年少轻狂的笑声,提起笼子,向后轻快地一跃,轻功一向第一的他直接出了湮灭天罡符的杀伤范围,不过,他没有料到,自己有一丝发恰好落在了屠户的面前,屠户嘴角煞然一扬:“呵!”
“天道轮,地灵陨,湮灭天罡,邪灵退散!急急如律令!灭!”像模像样的湮灭天罡符发动式,地上出现五星法阵,几道金色字符自天而降,一瞬千钧,一缕黑烟,万籁俱寂,风止,云定,一片叶落,掷地有声。
“我的天呐,不错嘛,书陌。你说我怎么就学不会呢?”端木焱一只手搭上孤书陌的肩膀。
“好了,我们走吧!”孤书陌很奇怪的满面愁云,还推开了端木焱的手,往前走去。倏地,一条黑色的东西掠过端木焱扑向孤书陌,钳住他的脖子,往回一扯,端木焱惊异地回过头去,赫然一只巨大的黑色皮毛断臂猿猴,断口上还在滴血,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另一只手抓住孤书陌的颈项,他死命地挣扎着,却毫无作用。
“小子,身手不错嘛!若不是你的头发,我怕是已经死在那阵法里了!你可能忘了,那笼子上沾着我的血,我可以瞬移过去,然后,哈哈哈...”他笑着眯起眼睛,再睁开时,闪着寒光的剑尖抵着他乱蓬蓬的颈毛上,面前的端木焱眼里闪着杀意,“笑完了吗?”“哈...哈...哈...”笑容渐渐凝固,亮光一闪,黑色的头颅落在地上,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化作一团黑雾,端木焱嘴角不屑地一撇:“敢打我唯清的大弟子,活够了是吧?”还像模像样的捏了个兰花指捋了捋头发。
端木焱蹲下来,一脸嫌弃的提起那只头,“咦——好恶心啊,阿焱,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吧。”话音一落,端木焱摸了摸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那只猴子呢?嘶——好疼。”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什么啊?好恶心!”一下甩在地上,一番思索,从怀里掏出金乾袋,把那头颅装进去,又用金丝封了,一只手提着。心里想着:孤书陌呢?左右走了走,喊了几声,没见人,走进一团黑雾里,踩到了软软的东西,没错,就是孤书陌。“喂!书陌,你没事吧?”端木焱很是关切地问,又掐了掐他的人中,轻轻打了他两巴掌,没反应,看来是晕过去了,没办法,端木焱又背起他来,一只手还得提着那只头,还有一只笼子,还好他壮,带着这几样东西,也还是慢慢的走起来了...
残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或金或红的云或卷或舒,狮,犬,羊,龙,变幻莫测,染得那溪流成血玉,浓黑的泥土中埋藏着农人留下的一年的希望与幸福。农舍上竖着的缥缈炊烟伴着高声呼唤的声音,散上云霄,远处的青山带着醉红的颜面,着实像个坠入相思的绯红少女。远处几声犬吠,好一个小桥流水人家...
到了客栈,端木焱扯了条凳坐下,“小二,来两斤牛肉,一壶老酒”铁笼放在脚边,孤书陌趴在桌上,他冲着挂了帷帐的后厨喊道。不多时,两大碟牛肉和一壶十年女儿红摆上桌,端木焱自顾自地吃起来,烛火曳曳,把香味摇进那睡着的一人一妖鼻腔中,耸动鼻翼,醒过来了。“哟~大弟子,行啦?!还说什么清心寡欲,还不是闻着牛肉和酒的气味醒的,来,喝一碗!”端木焱乘着点点醉意调侃着。
“咕~~~”笼子里传来异响。
“哎呀呀!我怎么突然之间想吃麻辣兔头了呢?小二,来一碟!”端木焱又喊起来,孤书陌有意无意的白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客官,这兔头啊,今天没有啦!您要想尝尝啊,那您得等到明儿个午后啦!”小二陪着笑脸。
“没关系,小爷有银子!”端木焱极为阔气地从怀里摸出钱袋,拍在桌上。
“爷,这这真不是银子的事儿!这兔头啊,真没有!”小二脸上的笑显得十分尴尬。
“这个可以有!”端木焱顺便踢了一脚脚边的笼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爷,这个真没有!”
“小二哥,你别理他,他醉了。”久未发言的孤书陌插话,“小二哥,来一碗素面,还要两斤白菜。”
“好嘞,客官,就来就来!”小二走到后厨去了。
“我刚刚背了你一路,说吧,怎么谢我?”端木焱又伏到孤书陌耳边,“这小妖怪怎么办?”
“你想我怎么谢你?一巴掌够不够?你又破戒了,阿焱,是不是师父没有疼你,你皮痒痒了?”孤书陌扬起巴掌来。
“你发什么烧啊?”端木焱一脸醉意地把手放到孤书陌额头上去,然后...
“啊啊——师父,疼疼疼疼......”孤书陌掰着他的手指,“发烧是吧?算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管吧,师父要去峨眉一趟,去两天,你们自己好好玩,死了我可不管。”孤书陌看到自己在掰端木焱的手,“你刚刚说什么?”
“来啦!客官!”小二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上了菜。“小二哥,这是二两银子,再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哎哎哎,好嘞!客官,您来我们客栈啊,那可真是来对了,我们客栈啊,这...”小二唠叨起来,不过见两人不搭理他,就扯下肩上的抹布在旁边的桌子上擦拭起来,哼着小曲儿。
孤书陌把白菜放到桌子下面去,开始还在犹豫的小妖见了食物,顾不得太多,放开吃了起来,好不痛快。
吃过晚饭,小二提着笼子,带着二人上阁楼,禁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我看二位客官气宇不凡,一表人才,不知是何方人士?这笼子里装的是个什么?”
“小二哥,有些东西,不该知道的就不用问了,容易引火烧身。”端木焱不怀好意的说道,顺便拔出剑来用手指敲了敲,清脆的声音让小二的表情顿时变得铁青,带两人到房间之后,拔腿就跑。等到小二确实不在视线范围之内了,端木焱大笑起来...
在客房内,端木焱乘着醉意和孤书陌讲起他都快记不得的童年往事,六十多年前的东西(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久远,后面会提到)。
笼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抽泣声,笼子上被浇了一片惨白的月光,发着光的凝固的血,有些阴森,可怕。喑哑的声音:“你们...不是道士吗?为...为什么不杀了我?”沾尘的肩膀一抖一抖,紫色的眼瞳染湿了月光,有些可怜。
端木焱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拿着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拔剑,“飒飒...”锋芒上沾着霜凉的月光,“不杀你?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