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女,种族……”系统0712又扫描了洛拾白一下,没扫描出来,想了想,在考核世界的论坛发了个求助贴,名字是:假如你是一个系统,你有一个宿主,想通过扫描宿主获得信息,却有信息扫不出来,你会?
它添上了自己想的几个方法,把帖子发出去后,就先把洛拾白的信息表收起来了。
洛拾白原本在向下走,眉尖却轻轻一动,突然在楼梯间停住了。
系统在后台做些什么,任务者是察觉不到的。所以在她眼里,就是系统0712莫名其妙的扫描了她……不是这副躯壳,是灵魂。她感知比较敏锐,扫描掠过她,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凉波撞在她身上,让她有点轻微的不舒服。
但这并不是重点……
洛拾白的目光轻轻扫过楼梯间的层数贴纸,不知何时,那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殷红色,并像是里面有一种粘稠的液体一样,开始凝聚成滴向下流。
周围也渐渐泛起了惨白的雾,不一会,她面前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就被雾“吞”了。
空气变得湿冷起来。
洛拾白回头一看,不出所料,果然她来的时候的那个楼梯也没了。
洛拾白转回头,继续看着那贴纸,继续淡定的站在原地,甚至还有心情对面前的场景做出评价:“毫无新意,乏善可陈。”
那藏在暗处的东西像是听到了她的话,贴纸上那像血一样的东西从墙上蜿蜒而下,流速像是加快了,很快就流成了一滩。
洛拾白甚至能听到它流动的声音。
她默默退后了一点,给即将出场的那位让了个位置,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等了一会,洛拾白更困了,她捏了捏眉心,看着那滩“血”心说:“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不敢见人吧?”
唉……既然这样。
她把一直拢在宽大长袖的手露出来,纤长的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夹上了一张符,那符正在烧,蓝紫色的火焰却怎么也燎不到她。
她把符随意地往前一扬,轻飘飘的符纸就飞了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血”上,然后沉没下去。
这白雾笼罩下的小空间里,“血”突然就沸腾起来,同时,里面还传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洛拾白一声清喝:“还不出来!”
“血”之上冒出一个黑影,往她身边冲,像是想逃跑。
黑影见洛拾白无动于衷似的让它过去了,心下一松。谁知它还没多飘几米,就感觉后颈一痛,被迫停了下来。同时,它也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的雾开始渐渐消散,周围却依旧阴冷。
洛拾白转身走到这黑影面前,看清它之后有点惊讶。
这黑影被她定住之后显出身形,竟然是个长的可以说一句艳丽的姑娘,看眉眼十分年轻,只是面色有点冷,嘴角一直抿着,看起来很不好接近,显得有些孤僻。她现在应该是幻化的形态,没有露出死相。要不是周身黑雾环绕,看起来就像个正常又普通的女大学生。当然,现在她是鬼,就更加的……阴气森森。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洛拾白,被抓了也一声不吭。
洛拾白冲她一笑,“哎,姑娘,大半夜的,无冤无仇,没事拦我做什么?”
要不是她察觉到这鬼没有血债及时收手,她就不会只是痛一阵,啥事都没有了。
说起来也很奇怪,这鬼已经死了几年,身上又没血债,按理说应该投胎了,怎么还会滞留在人间?
那鬼看着她一阵,突然开了口:“……别出去。”
她顿了一下,继续轻声细语地说:“外面……不安全。”
洛拾白一偏头,“哦?”
这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洛拾白拢袖穿过剩下的薄雾,下楼梯到了下一层,看向外面。
外面一片黑暗,群声俱寂,偌大的校园空空荡荡,开阔的平地上一个夜猫子都没有。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周围的建筑被浓墨般的夜色吞没的只剩下轮廓,看起来像一只只沉默着的钢筋铁骨的猛兽。
“鬼姑娘”被定在原地不能动,于是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洛拾白。说来也奇怪,明明周遭都没有风,但那人行动之间,就是莫名给她一种衣袂翻飞之感。她觉得有点新鲜,见她下楼去看,她就也跟着把目光转向人家的后脊,注意到人家的头发,眼里不自觉露出一点惊叹来。
“鬼姑娘”心想:“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会留这么长的头发?”
她又多看了两眼,心说:“不过,还挺好看的,看起来就挺柔顺,发量也好多。”
本来她是有更好的方式去提醒人家,不过效果不大,不如直接吓晕了再送回去方便,这样自己也能趁机吸一点生气。活人被吸一点生气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身体弱一点的可能会有些感冒,强壮一点的就只会不舒服几天。要是人家身上有护身符的……
那就更没什么事了,因为这类人她根本吸不到生气。
虽然今天这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仿佛除了长得好看和气质出众没什么特别的。但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要是能吸她的一点生气,就能有她无法想象到的益处。
所以她才急匆匆地跳出来提醒她,好快点获得自己的“报酬”。
这个时间点外面能有些什么,洛拾白当然知道。不过那些都不足为惧,她就是想去探点消息。不过既然有鬼送上门来——虽然她救人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心。因为洛拾白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些稀薄的生气——鬼当然不可能自己产生生气,那么它那来的自然不言而喻。不过人家身上的确没有血债,鬼对生气的向往被她克制得挺好,说明她意志力还挺坚定,神智清晰,所以问些东西应该够了。
洛拾白转身,抬头看向刚被自己抓住的“鬼姑娘”。
“鬼姑娘”见原本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点漆般的眼眸含笑看向她,在黑暗的背景下,整个人仿佛玉雕雪砌成的,说不出的风流清隽,像是会发光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那人的衣面上,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灰色的光,看起来像是什么暗纹。
它停留的时间太短,“鬼姑娘”还是没辨认出来,但她现在也没心思想那些了。
原来,有一种美丽,真的无关性别,能让男女都为之……神魂颠倒。
“鬼姑娘”失神一瞬,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说:“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是有一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洛拾白看着她,察觉到什么,把目光移开,看向一边的空地,边走上楼梯间,边神态自若地说,“不过此处不是适合谈话的好地方,不如去我那里……我先给你解开。”
“鬼姑娘”咬着唇,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我怕……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会有其他学生起夜,到时候我照看不到……”
洛拾白在她面前站定,闻言略一点头,“有理。”
她把手往人家背后一摸,人家背上的符纸就悄无声息的脱落下来,被她塞回了袖子里。
洛拾白做的动作极其自然,“鬼姑娘”心里有事,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又拢起袖。“鬼姑娘”愣了一下,心说:“难道她刚刚拿的是定住我的法器?可惜没那个机会去见识一下了。”
正遗憾着,她面前就多了一只手。这手白皙纤长,是那种要是拍了图传网上,就有一大堆手控舔屏的漂亮。
但“鬼姑娘”却无暇欣赏,因为这只手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张澄黄的符纸。符纸上,鲜红的朱砂龙飞凤舞。
“鬼姑娘”大惊失色,态度一下就变了,急急退到墙边,一副被迫害了的样子,“你、你干嘛?!我们不是谈妥了吗?”
洛拾白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正在逼良为娼。随即她察觉到问题,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符纸,试探道:“是啊,怎么了?”
没拿错啊,这就是专门对人有作用的符纸。怎么……她看不出来?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符吗?——不,不对,她对这个很恐惧,但是自己拿的是对鬼无害的符,并不会给她威胁感。那,就是这里只有能伤害鬼的符?
“鬼姑娘”扒着墙壁就是不过去,看起来很想立马钻进墙里直接逃跑,紧张的破了音,“那你干嘛给我符纸?你不知道鬼是不能碰这东西的吗?!”
洛拾白眉尖一动,从和她见面到现在,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可以称之为“茫然”的情绪。
她想:“可是我刚刚才从你背上拿走一张啊……奇怪,难道此地还有其他对鬼有作用的手段?”
面对符纸,这个小鬼表现的就好像那一定会对她造成伤害一样,就算被控制住也没联想到它……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这里有别的控制鬼的手段,这里的符纸只有伤鬼的?
洛拾白来了兴趣,心说:“那我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鬼姑娘”和她对视了一会,匪夷所思地问:“……你真不知道啊?”
洛拾白摇摇头,好脾气地说:“是我唐突了,既然你不能碰,那我就自己来。”
说着,她把符纸折成了一只千纸鹤。
话毕,她向它吹了一口气。那千纸鹤就像是一瞬间有了活力,在她掌心里跳了跳,又啄了她几下,然后就拍拍翅膀飞走了。看方向,它像是要飞到楼顶。
一旁的“鬼姑娘”简直是目瞪口呆,看着洛拾白的目光不由染上了点敬畏。
神乎其技啊!这一定是个大佬!
做完这些,她掸了掸衣袖,很有高人风范地对“鬼姑娘”说:“可以了,走吧。”
“鬼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她回了宿舍。
那个纸鹤是安神用的,范围就这一栋楼,别的地方的牛鬼蛇神她管不着。所以洛拾白回到屋里就把窗帘拉上,然后才开了灯,给“鬼姑娘”泡了杯茶,放桌子上推给她。
“谢谢,”“鬼姑娘”尴尬地看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茶,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却穿了过去。她眼里无法抑制地闪过一丝落寞,语气低落下来,“我大概并不需要。”
洛拾白又从袖子里夹出一张符纸,纹路和之前“鬼姑娘”看过那张不同。然后拿出打火机把它点燃,把茶杯拿开,把符纸放在它下面的瓷盘上烧了。
“鬼姑娘”好奇地看着,心说:“……她不会是要把这灰倒到茶里吧?”
她这么想着,洛拾白就拿起瓷盘,用一个小勺子把符纸烧完的灰给扫到茶杯里。
“鬼姑娘”:“……还真是啊?”
洛拾白没理会她,继续认真的扒着灰。
当灰全部落进茶杯时,它的边上蓦然出现一杯新茶,和洛拾白泡的那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热汽。
洛拾白这才把瓷盘放下,温和地说:“仓促了些,一时唯有清茶相待,请。”
“鬼姑娘”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杯多出来的茶。
这次,她的手没有再穿过去。在她死后第三年,她终于又踏踏实实地触碰到了人间,记忆中遥远的感知被一瞬间唤起。她应该热泪盈眶,然而,鬼没有眼泪。
她颤抖着手捧起了茶杯,一时间竟舍不得喝。
洛拾白温言相劝:“喝吧,我好久没泡过茶了,你正好帮我尝尝味道如何。而且,你要是不喝,它也是保存不了多久的。”
闻言,“鬼姑娘”才把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哽咽着说:“……好喝……太好喝了……”
洛拾白给她平复心情的时间,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