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是个孝子,虽然在新西兰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还是觉得应该先让老母来新西兰玩玩,但又怕老人因为房子是租的而住不惯新西兰,没有家的感觉,就决定首要任务是买个合适的房子。
中国人到哪里都有买房情结,无论你是从乡村到北上广,还是从国内到海外,只要在能力可承受范围之内,买房永远是第一需求。
没想到买房子比租房子要考虑的问题更多。租的房子差不多就行,买房就不一样了,毕竟不可以经常换的。
那段时间,最忙的就是周末。
佳佳把大大小小的房产报纸上的卖房信息都按地段和时间整理出来,试图在周六和周日二天能最大限度地去看open home,也就是卖家的开放日。在新西兰,工作日卖家基本是不会让你实地看房的。
不过她常常会碰到热心的中介,不仅让佳佳看他们自己挂牌的房子,还在平日里带着她去看公司同事挂牌的房子。佳佳自然是求之不得。中介们都对奥克兰了如指掌,坐在他们的车里,既可了解房产市场,又可观赏市容,何乐不为呢?
“看,这就是著名的奥克兰文法学校!几乎每个在这附近买房的人都喜欢自己的房子在这个学校的校网内。”华人中介Alex给佳佳和唐飞做着介绍。
虽然这么些年,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佳佳一直在强调要在校网内,但其实都只是受朋友的影响,她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网内的学校到底是什么?
今天终于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了这个学校的雄伟外观。
“这个学校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被认为是新西兰最好的公立男子学校,培养了很多人才。”Alex 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从车窗里只能看到学校的主楼,极具西班牙布道院风格的大楼据说是奥克兰这座机会,包容与宽容并存的城市里标志性的建筑之一。午后温暖的阳光让瞬时闪过的建筑更平添了几分炫目和神秘,佳佳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儿子读这所中学了。
佳佳还参考了房产报纸上的提示,列出了一长串有待考虑的问题。大到房价,地段,房型,朝向,小到厨房布局。特别是婆婆还提出了一个风水学上的要求,就是人在厨房的灶台前面炒菜的时候,最好后面有一睹墙,这样就说明做饭的人可以有靠山,可以保佑赚钱不累。虽然佳佳还依旧是无神论者,但这种事情吧,你听到了就不会不去考虑,更何况提要求的还是唐飞的妈妈。
还算好,唐飞比较心大,觉得佳佳考虑太多,这样永远买不到称心的房子:“只要房价地段满意就行,房型呀厨房什么的都是可以改造的。”
“这我也知道,可这里不比上海,人工特贵,搞个装修要化很多钱的。所以除了房型地段好,最好厨房卫浴也比较新,不用装修的那种。要重新装修厨房是最麻烦的一件事情,因为要改变房屋原来的下水结构或煤气管走向,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批的”
虽然房产中介带着佳佳夫妇一连几周一口气看了几十套房子,但还是找不到性价比合适的。
这段时间,儿子总是试图说服佳佳,让她同意他放弃学钢琴。他的理由只有二条:“第一,钢琴太旧了,音色很差,而且你们把它放到楼下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弹不开心。第二,弹钢琴貌似没什么前途,学校的乐队好象只有一名钢琴手,哪里轮得到我?我想学萨克斯,很酷,而且乐队可以随便进。”
他的理由听上去很合理,而且已经把退路都想好了,看来已经策划不是一天二天的了。更让佳佳惊讶的是,他早已搬好了救兵,唐飞早已经默许他的计划,已经托国内的朋友给他打听雅马哈牌萨克斯的价钱,就等着买好了带过来呢。
“你们既然早已经达成联盟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呢?”佳佳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反正自从决定留在新西兰,她的心态就轻松很多。儿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不出格,她都可以轻松面对了。只要他的学习成绩保持在中上就可以了,更何况他看上去在学校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或者说在公立小学,大家看上去都是学习不错的。不是吗?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什么排名的嘛,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也是一个劲地表扬孩子的。
小孩换个乐器是容易的,但大人要换个环境,换个工作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要说唐飞是个行动派的性情中人,一点也不为过。他可以因为在去看朋友的建材店的时候,在那里闻到阵阵飘来的可颂香味,然后跟隔壁的中心厨房的老板聊上几句,就可以决定在奥克兰东面的大型商场里买一个蛋糕咖啡店来作为在新西兰的谋生手段。
虽然佳佳一开始不太认同这个做法,因为这并不是他们夫妻俩个熟悉的领域,他们也从来没有在餐馆酒吧咖啡店打过工,更没有经营这种店的经验。可以搞得好吗?但他们又可以干什么呢?很多来这里的人都是另起炉灶的,只是有的成功了,有的沉沦了罢了。象唐飞和佳佳的年龄,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也许自己创业更好,省得去面试的时候,还要看老板的脸色。当年的新西兰,人们还蛮喜欢这个澳洲连锁品牌的蛋糕咖啡店,可能当时大多数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吃甜食对身体的危害,只要想吃就吃,因而这种店的营业额一般都还是不错的。
其实,在新西兰,老板的优势也就可以维持那么几分种,没有录取你之前,是他说了算,等录取你之后,也许就没有什么权威了,一大推有利于雇员的条例就摆在那里呢。做咖啡店小老板,不过就是象房子多了一个花园一样,其实就是二个人多了一份工作,或者是二个人做了三个人的工作而已。唐飞也是在经营了咖啡店几年后才悟出这个道理的。
当时有一个当地小姑娘,自己到柜台面前要求做临时工,唐飞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旁边还有父亲陪着就答应了,也就是一周五个小时的临时工而已。可没想到,才做了五六个星期,小姑娘就在父亲的再一次陪伴下,递给唐飞一张投诉信,说是唐飞经常让她擦玻璃橱窗,她不得不蹲下来才可以把橱窗的下面部分擦干净。她觉得周围人来人往,这样蹲下来,有损于她的自尊心,是对她的侮辱,要求赔偿道歉。她还把这件事诉诸于当地的专门调节这种事端的总裁机构了。
还好唐飞靠着以前做销售的本领,至少在咖啡店附近的楼层里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朋友群。无论是糖果店,寿司店,冰激凌店,还是礼品店,鱼店和水果店,几乎各家店的老板,老板娘,甚至伙计都跟他很熟。其实这种商场,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缩影,别看忙的时候大家各开各的,其实大多数时间,特别是在生意冷清的时候,也就象个物物交换的原始社会的集市,用自家的蛋糕去换别人家的鱼,一来二去也就成了好朋友。那些不经常走动的老板,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总是一副落寞的样子,而唐飞却从来不会那样。有客人的时候做事,没客人的时候就到处去交朋友。这不,一番咨询,很快,鱼店的kiwi老板就答应做他的应诉同盟者。毕竟他在那里开店近三十年了,与员工的分歧碰到不少,如何应付还是有经验的。他不仅帮唐飞起草了应诉信,还特意嘱咐唐飞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以至于那一天,咖啡店的橱窗被上上下下擦了不知道多少边。鱼店老板站在一旁,用他的数码相机拍下所有员工蹲着擦玻璃的英姿,有胖大嫂的,也有小帅哥的,反正所有的人都拍了一边。然后他就拿出了一张纸,让店里的员工在附注里声明他们在做这种卫生工作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到了去仲裁办的时候,鱼店老板也一直陪在唐飞的旁边。仲裁老头让双方各进了一个房间,那个小姑娘自然还是由她的父亲陪着。大概过了几分种,仲裁老头就走进来跟唐飞说:“我们已经跟对方沟通过了,你侮辱她的理由并不成立,你可以不必为此赔款。”
可还没等唐飞和鱼店老板把那口气松完,老头就接着说:“但是我们发现你并没有跟这个女孩签定正式的雇佣合同,这是不合法的,要不你给她二千元纽币赔偿吧。”
"这也太多了吧。"鱼店老板极力解释,小姑娘才每周工作五个小时,唐飞的小店也没有多少盈利的,是不是可以酌情减免一点。“那么,就一千吧,我再去跟他们说一下。”老头就转身走了。
最后是以一千元成交的。其实这个女孩从头至尾的工资也就不过五百多元而已。看着女孩和他的老爸喜滋滋离开的背影,连鱼店老板都气得想骂人:“一般这种短期临时工,我也不签什么合同的,都是你情我愿地做几天,然后给个二个星期的通知,就走路了。只能算你倒霉吧!”因为毕竟是不合规矩在先,唐飞也就真的只能自认倒霉了,只是后来再找员工的时候,就特别小心谨慎了。
后来有其他店的人告诉唐飞,这个小女孩离开咖啡店之后,就到对面的游乐场里的小卖店去上班了,好像故伎重演,又从老板那里搞到八百元赔偿。而且每一次,都是他老爸陪在身边的。
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商场里见过这对父女了,也再没有听到过他们的任何消息,更不知道他们可以靠这种手段还可以赚多少钱。
反正佳佳也不希望见到这种员工。当时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在每个周末看到一些好房子,或者见到能给她介绍好房子的中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