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只余一缕暖色的柔光。舒曼在怀表有节奏的嘀嗒声中,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身处一个虚无的空间,入目即是白光。
记忆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自两旁飞速闪过,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事情一件一件又一件发生——很奇特的感觉。
“舒曼?你看到了什么?”
“太快了…我看不清…”
“集中注意力…让记忆慢下来…寻找,你真正想看的画面…现在呢?”
场景变换,最终停于一处。
舒曼睁开眼,花了好一会儿打量眼前的房间。
这是一处小阁楼,她正坐在挂了米色纱帐的床上,正上方是一道天窗,此时日光倾泻而下,灰尘愉快的跳着舞,墙角凌乱的堆放着画架、颜料,床上、地上书籍杂乱地摆着,入目是一片狼藉。
哦,这是她在佛罗伦萨的房间。
——想起来了,这时她二十三岁,来意大利三年。离开关今瑜…三年。
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此时像是约好了一般,一件一件跳入她的脑海。
酒吧宿醉后的那天清晨,她在头疼欲裂中睁开眼,身旁躺了一个男子——不是关今瑜。
没过多久,关今瑜找到了她,看到这一切,他又惊又怒:“舒曼!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去外面跟男人鬼混的吗?!!”
那种羞耻感,那种深入骨髓的痛,直到现在想起,仍让她不自觉地发抖。
关今瑜关了她两个月,不准她与包括那个男人在内的任何人联系。
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不久后,噩梦再次降临。
——舒曼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关今瑜的神情,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要送她出国,去意大利学画画…任她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他从不愿听她的解释…
舒曼想,他是不是觉得我脏了?所以他不要我了?
于是她绝食、自杀,疯了一般无所不用其极…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不要离开他!
终于,关今瑜妥协了。
可,他投降的那天晚上,时婕突然约她见面。
那些埋在岁月里沉重的深痂,被无情的撕开,露出血淋淋的伤疤。
是关今瑜…是他给正在开车的爸爸打了一通电话,才会让爸爸在大意之下,忽视了从右边冲来的失控的货车…是他害死了爸爸妈妈,让自己成了孤儿…所以,这几年的宠爱纵容,不是报恩…是赎罪。
这么多年来,她固执地追逐着信仰,如飞蛾扑火,百死不悔。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从来都没有什么光明,光明不属于她。
她的信仰塌了。
舒曼逃去了意大利,男人也追随着她的脚步出了国。舒曼只知道他叫陈深,出生于一个世代经商的大家族。
陈深很温柔,和关今瑜一样…有时候,连舒曼自己也分不清,她爱的到底是关今瑜,还是那一个温柔的影子…
初到佛罗伦萨,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不久…戚云传来关今瑜结婚的消息,她病情加重,情绪时好时坏,陈深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下去,主动带她去打掉了孩子…
然后便是这三年相互陪伴下的异域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