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王镇回来,司马哑在师父的遗像前大哭了一场。不是委屈,也不是心痛,他也不知道原因,就是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小黑从司马哑进院时,就感觉到气场不对。本来它对司马哑把自己关在家里很生气,感觉到司马哑的情绪后,它默默地趴在了堂屋的门前。
司马哑哭了一场,感觉心情好多了。小黑也立起前腿,搭在他膝盖处,轻轻地“呜呜”着,司马哑摸摸它的脑袋,又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背。小黑跳到边上的椅子上,趴在那里,盯着司马哑。
这时,电话响了。
“兄弟,在家吗?”电话中传来刘亮的声音。
“在了。”司马哑答道。
“我们俩一会儿就到,你等我们一会儿。”
“好的。”
一会儿,刘亮小两口端着盆提着袋进院了。
“刘哥,这是什么?”司马哑问。
刘亮先没回答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桌上,对媳妇说:“你去厨房,把冰箱收拾一下,再放这些。”
“嗯。”郭馨答应一声,冲司马哑笑了笑,就进厨房了。
刘亮扭头对司马哑腼腆地笑了笑。“兄弟,还有三天就大年三十了,我和你嫂子要回老家过年。本来想请你跟我们一起回老家,可怕你不习惯。你嫂子就给你备了点年货,鸡鸭鱼肉都有,都是半成品,放锅里热一下就能吃。一兜儿饺子昨天刚包的也冻好了,直接下锅煮就行。还有给小黑准备的酱牛肉。袋子上都有字,看一下就知道袋子里装的什么。”
司马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动,对刘亮说:“谢谢哥哥嫂子!”
“饭馆今天开始歇业了,我准备元宵节后开业。中间如果东西吃完了,我和你嫂子初六七回来一趟,再给你准备。”刘亮笑着给司马哑安排着。
“不用。在家好好陪陪父母吧,我饿不着,有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了。”司马哑也笑了。
郭馨收拾好厨房,出来对司马哑说:“兄弟,正月如果没有什么事,和龙哥一起到我们那儿玩两天吧。”
“我……。”司马哑欲言又止。“好,如果有时间,提前联系你们。回家替我给老人问个好、拜个年,疙瘩汤的味道真好,和我小时候喝过的味道一样。”司马哑提到老人,脑中浮现出给自己玻璃罐里盛疙瘩汤的大人,不知不觉就提到了疙瘩汤。
“兄弟想喝,嫂子给你做。”郭馨说。
“不用了嫂子,等年后开业了再喝。”司马哑笑了。
“好,兄弟,那我们走了。一会儿还要采购点东西带回家。”刘亮说。
“等我一会儿。”司马哑返身进屋,拿出四瓶酒递给刘亮。“这个带给老人,都是自己公司生产的。”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重了。”刘亮急忙摆手后退。他可是知道,古药斋中药公司的这个酒,一瓶几千块钱还买不到。
“刘哥,这是自家做的,外面卖的贵,实际没有那么贵重的。”司马哑笑着塞到他手里。
“嫂子,这瓶嫩肤晶是给你的,总忘记给你带过去,当过年礼物吧。”司马哑递给郭馨一瓶嫩肤晶。
“给我的?”郭馨惊喜万分,但她没敢接,看着刘亮。
“看他干什么?这是兄弟给的。”司马哑笑了,硬塞到她手中。
郭馨捧着小玉瓶,眼神里放着光,抬头看着司马哑:“谢谢、谢谢兄弟!”
“不用谢,用完了就到兄弟这来拿。”
“那可不敢,这一瓶嫂子的店一个月都赚不来。”郭馨一边把小玉瓶小心地放在包里,一边笑着说。
“好了,我们走吧,回家在小姐妹们面前又有显摆的了。”刘亮打趣着妻子,郭馨腼腆地笑了。
送走刘亮夫妇,司马哑忽然感觉一阵空虚,仿佛消失了什么。
许久,司马哑好象明白了。自从见到刘亮夫妇,他总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小镇上。他总认为疙瘩汤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其实潜意识里还在怀念那个小镇。所以,刘亮夫妇的离开,他才感觉到好象失去了什么。
司马哑又陷入了深思。
郭王镇。
司马立拿着司马哑留下的钱,牵着儿子阳阳的手,步履蹒跚地往家走着。
十年前,听说儿子失踪了,他和妻子连夜启程赶回家,发动亲戚朋友们帮忙寻找。几天过去了,可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消息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见过那一老一小,仿佛凭空消失了。他所不知道的是,那时老乞丐为了锻炼了司马哑,带着他走的都是山间小路,甚至没路的地方。
司马立夫妇没有找到儿子,大病了一场。俩人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当知道儿子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时,就决定外出打工,给儿子将来攒点钱,为了司马哑,两人放弃了要二胎,一心一意赚钱安排儿子以后的生活。
爷爷奶奶因为身体原因没照顾好孙子,内疚成疾,不久,相继去世了。
司马立夫妇再也没出去打工,就在家种地、种苹果,维持生计。二年后,阳阳出生了。
现在,儿子回来了,却没有相认。司马立心痛万分,有内疚、有想念,他从内心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这么多年,想起来就心痛。
司马立领着小儿子回到家,看见媳妇拿着一件小衣服,痴痴呆呆地念叨着:“小凡,妈对不起你!妈知道你记恨妈妈,妈妈不怨你,都是妈妈不好。”
司马立过去搂着妻子的肩膀,“小凡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可能感觉到了丈夫的存在,她一把搂住司马立,放声大哭。司马立一边轻轻拍着妻子,一边默默地流泪。
阳阳见爸妈抱在一起哭,有点害怕,急忙跑去找刘大伯。他知道刘大伯和爸爸关系非常好,也很喜欢自己,这时只能去把刘大伯找来了。
刘大伯就是刘亮的父亲刘春明,他和司马立是同学,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相处的关系很好,所以,在司马哑小时候,刘春明就很疼他,总给他送些吃的和刘亮穿小了的衣服。司马哑记忆中给他玻璃罐里盛疙瘩汤的就是这个刘大伯。
“司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刘春明进门,见两人还在哭,忙问。
“春明哥,小凡回来了。”司马立眼晴里含泪,对刘春明说。
“小凡?在哪儿了?”刘春明四处看着。
“没进门,又走了。”
“你们俩发癔症了吧,什么叫没进门又走了?”刘春明摸摸司马立额头。
“春明哥,是真的。”司马立把事情前后都跟刘春明说了一遍。
刘春明看着桌子上的信封,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司马、弟妹,这是好事,小凡还活着,不管如何,活着就好。”刘春明稳了一下自己,对夫妻俩说。
“春明哥,能想办法找到小凡吗?我想他。”阳阳妈妈又哭了。
“别着急,他能回来看看,我们就能找到他。”刘春明安慰她。
忽然,刘春明看着桌子上的信封。信封下端赫然印着“烟波市古药斋中医公司”。
“司马,从这儿找,肯定能找到。”
“啊!对、对,我马上找车去市里。”司马立这才看到信封上的地址。
“先别急。我先给亮亮打个电话,让他先了解一下。”刘春明说。
“好,让亮亮先问着。我现在赶过去。”司马立说着就要收拾包。
“我也去。”阳阳妈也站起来。
“你们俩先稳住了。孩子为什么到门口了没进来?应该是孩子一时接受不了,又退回去了。你俩冒然去见孩子,让孩子怎么办?”刘春明给两人分析着。
两人愣住了。“春明哥,哪怎么办啊?”
“我让亮亮先去打听一下,打听到了,我先替你俩见见孩子,把家里的情况介绍一下。孩子离开时还小,记忆的东西不多,有许多大人的做法他想不到,所以,我先见他。”刘春明说。
司马立看看妻子。“好,春明哥,你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