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小僧合掌齐声朗读。
“蹭!”
“当!”
诵完经书,却是一成不变的攻来,更甚。若不是吾殚心竭虑,为其解技,其即不保。现时,左手也算是废了,除了难忍的酸痛,便仅有刺眼的殷红。
“让!”吾吼了声。
老喇嘛以掌接下一剑,身影一闪,移至一旁。
“唰!”吾奋力一甩刀身,刀指一剑。打落一剑,剑躺于地,化作齑粉,归于黄土。
“请施主拖个些许片刻,老衲须臾便好。”老喇嘛闭眸道。
“一劫铠袍!”吾单手耸立,刀指万剑,御得万剑不敌,傲立上风。
老喇嘛摆了个手姿:双手中指、无名指相交,食指、小指、大拇指合对伸直;食指、小指向上,大拇指向下。
其亦嘀咕:“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此乃道教‘金光神咒’,僧人竟懂得道教招数,实属不多见。
一道金光于云中乍现,破出厚积黑云,打散雷雨,直射其天灵盖。老喇嘛金光盖体,百纳镀金,补丁掺镠,傲气凛然,犹如金甲将军,一份睥睨之气直矗凌霄宫顶。
“蹭!”万柄血剑一颤,一齐指向其,无视了吾。
吾双膝弯曲而跪,口中溢血。胸腔甚闷,如石堆水积于腑脏,险些喘不过气。还得多谢老喇嘛引住万剑,予吾暇以歇息片刻。
老喇嘛二指耸立,一摆,直指万剑。
“嗡……”万剑倏然发颤。只闻“砰”声,万剑泯然齑粉,化作渣滓,与尘埃归为一体。
“施主还可安身宁体?”老喇嘛一己破万剑,而后关切起吾。
“歇个三两天,便能生龙活虎,乃无碍矣。倒是你这招,令吾有些骇怪,一是破了雷雨,二是破了万剑,果真是厉法。”
“咳咳……”胸腔中积了结晶的冰雪般,一股寒凉,搔得咽喉阵阵刺痒。
“‘铠袍’是最能提升身体机能的,无论是速度、力量、防御还是持久,无一不是好处。”其夸赞。
吾单手撑地,缓缓支起发颤右腿,却是再次跪倒,摊身于地,粗口喘气。本便是力竭,先前却又殚精竭虑,强开“阳门”,才沦得如此下场。
(“阳门”代指道教阳。“道”包括阴阳二道。)
吾为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可贯彻穴体,得二眸于心,看彻阴阳二道。因由阴阳二道皆形似正堂之门,所以世人便称之为“二门”;以苦修叩开阳门开后自能习得阳之力,阴之力亦是如此。“一劫铠袍”由阳门中的阳之力构成,“二劫铠袍”则是由阴门中的阴之力构成(二力可化形,不仅可化作铠袍,亦可化作千物,唯非生物,仅可死物);习得后,便能运用;融会贯通,即是目无全牛、登峰造极之境。
有诗简述:开道得二门,修道开二门,行道运二门,谙道通二门。
还有些传闻,说是把二门开到极致的“怪物”,能开天辟地。反正吾是半信半疑,饶是如此,也好。
仰天躺地,问:“老喇嘛,为何你能独得佛、道二教力?”
老喇嘛撤了‘金光神咒’,散去一身金光,束捋衣衫,道:“小友真心好问?”
“直叙无妨。”吾的兴趣早已被勾走,现时只不过是应了这所名‘兴趣’的使唤。
“上善若水。”老喇嘛一句点醒,“顺应自然。”
如随遇而安的水珠,自天命而流。
若有源渠,便顺其而流。
若无源渠,即孤自成河。
或与万千同伴交融,积于山谷。若再无他路,便集成个潋滟碧湖;若他路绵延,便汇成个源远长江。
或只集成一身寂寥,往留他乡。若艳阳高照,便化成团蒸汽归天;若地处阴翳,便立成个孑然一身。
平旦,可随云而落,或霈或溦。
晌午,可囤于海洋,或深或浅。
更阑,可往返湖溪,或惺或寐。
水,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不于众目之地,以静为本,为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与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水,避高趋下,善于择地,善于谦卑,不汲于高。
——切忌切意,顺其自然,道佛自然不会淆作乱麻,反之,若是刻意控制,结果尽是不尽人意。
“奈兀自不成何?”
“命中注定的,终会付诸。现时未成的,后时未非。”
“……谢了。”
“但,施主,何人道于汝,这桩事结了的?”
“隆……”大地震颤,毛骨悚然。
一道裂缝倏现,如跗骨之蛆般横亘附于地,迅速延伸而出,直至百米,一端尽头正巧处于吾脚前。隐隐约约,模样竟于先前的万千血剑有些相似,吾便是站于剑尖的角度一观全景的。
血光乍现于深渊至底,照耀而出,摇曳火影起舞。
“轰隆!”雷云再次打响,碾去光芒,一筹莫展。
那面迎风招展的大纛兀自,杆漆褪尽,森然矗立于深渊另一端,正处剑柄。血纛簌簌,风雨潇潇。大纛一角滴着血,滴往深渊,很轻微地滴出首乐曲。
大纛何处来?鲜血何人源?未知,尚不知。
吾低喟,想当年一抵百将,毫无力竭之势,也无败风之意。如今,却精疲力尽,倒地不起。
“施主可有良计?”老喇嘛捋了捋花白的鬓髯,于百衲衣的衣袖中掏出一个木碗,往天一丢,明显增巨,罩住小僧,安护起来。
“并无。”一副枯骨之余的状。
“那……最后一搏如何?”老喇嘛一挑嘴角。
“哟,口气倒不小,吾若是折了,定然怪罪于汝,那时若你依旧在世,可要予吾超度。”吾哂笑。哂笑,哂其,亦是哂吾。那喇嘛与吾之性情相差无几,为难得知己。
运起‘二门’,阳门后河已然枯竭,半滴不剩,只剩个阴门独立一方,看似充盈。
“二劫铠袍!”衣袍猎猎作响。
起身,拾刀。
老喇嘛正巧念完‘金光神咒’,吾与其呈黑白二色,应和上阴阳二道。
“轰隆!”雷声打响,正落于大纛上,竟血汁四溅。
那溅出的血汁,亟飞而来,化形为剑状。不知为何,这虽然只是一招简易的化形,却是有种陌觉与危警,似远不同于化形,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