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本要离去,却还是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无论是道术还是秘法,都要沉住自己的心,不要被眼前所见动摇了自己的心智,否则将万劫不复。习法如此,习人亦当如此。”
无名的风从无名之处涌来,拨动了萧容的心弦。在师父的眼睛里,萧容看到了担忧,可是师父在担忧什么呢?
江月说罢,转身离去了。
两天后,紫宸宫,承明殿。
“左副都御史薛琰,受小人蛊惑,被困于东南地界。现派南部总督部署封锁东南地界,任何人不得出入东南地界!”
应江月之意,薛子卿被困的消息在黎歌传遍,为的是防止其他舆论占据消息渠道,扰乱民心。
黎歌,小陌。
“这薛大人还是年轻,气力不足,才出京办事就出了事,我看陛下没什么理由再中用他了!”
“可不是!承陛下的恩泽,啥也干不成,光会出些歪点子,这薛家怕是成不了气候喽!”
“可是话说回来,这东南王为何会困住薛大人?薛大人能犯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是果真是这东南王有叛变之心,教这薛大人给查出来了?”
只见街上冲出一波官兵,领头的打了个手势,就将说话的几个人押走了。
道旁百姓下意识去看,目光还没有扫到就被军官头子狼一般的眼神逼退,吓得头也不敢抬。
这一幕恰好被出门逛街的薛家姐弟看到。
“姐,最近黎歌城里增了好几波军兵,我看哥遇困这件事儿有蹊跷。”薛慕白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琰做事有分寸,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薛琦安慰道。
“正是因为他这样,我才担心他出事。他此一去就没有寄过家书回来,东南地界的兵防应该拦不住我们的信鸽吧!”
薛琦看薛慕白有些急躁,不再理会他,转身向薛府走去。
没到这个时候,薛慕白就会发现自己此时的情绪不妥,安安静静地跟着薛琦回家去了。
“薛家根基不稳,我们要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薛琦小声道,“但是在外面切不可失了方寸!”
薛慕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在大街上说那样的话。
“阿琰的情况并不乐观,朝廷内外不知道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家,我们要加强防备。”薛琦道。
“可是现在黎国重心在东部抗东军队,这帮人还敢造次?”薛慕白问道。
“时局动荡总是伴随着内忧外患,国势越严峻,那帮人胆子越大。”
话没说完,姐俩就看到左副都御史李尚站在薛府大门前等候,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
“这个人要提防,等下你少说话!”薛琦嘱咐道。
看到薛琦走过去,李尚作揖道:“想必阁下就是御史的长姐。我是左副都御史,名李尚,突然来访,还请见谅。”
“御史大人久等了。”薛琦微微点头,同时仔细打量着他。他没有穿官服,随从很少,不是奉命来访。
“在下有一疑问,薛府的家丁为何不允许我进去等?”
“这是薛家的规矩,家主在外,不允许任何生人入内。”薛琦语气十分平静,并不屑解答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冒犯了。”
“请进吧。”
薛琦朝门卫摆了摆手,薛家的大门才打开,这一点薛家与其他名门望族不同。自古以来,达官贵族的大门便是紧闭着的,但是随着黎国愈加繁荣开放,从前百日里紧闭着的大门就敞开了。
独独薛家例外,时至今日仍然承袭前人旧制。
“御史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私事?”薛琦问道。
“这一次拜访的主要目的,自然是私事。毕竟子卿是我的好友,最近出了事,我是着实担心啊。”他颇微皱眉,变现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薛琦和薛慕白都心知肚明,李尚与薛子卿不过一个月的交情,能有什么感情可谈?况且薛子卿结人刁钻,不会轻易与人称友,李尚这样说一定是想套近乎。
“多谢御史大人挂念。不过很遗憾,子卿近日未曾与我们联系,我们也很担心。”薛琦道。
“很理解薛小姐的心情,子卿是一个严谨的人,不会轻易得罪东南王的,被关押在东南地界让我很诧异。”他看着薛琦,目光很真诚。
“这一点,我相信子卿,不过这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事了,毕竟陛下已经下达命令,我们需要做的只有等待。”薛琦明白了,李尚废了这么多口舌,只是想知道薛子卿的消息,同时她也知道,真正想了解薛子卿情况的人还在幕后。
“明白。”李尚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了解一下。”
“讲。”
“薛家从前是否有一个管家,名叫殷梦诀?”
“我们薛家没有这一号人。”
李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点忘了,这个问题应该问一问薛二公子。”
这几年薛琦并不在瑥都,所以有些事她并不知道。
薛慕白被突然问到有些懵,他看了看薛琦,薛琦示意他谨慎说话。
“这是什么人啊?御史大人为何要提及他?”薛慕白还算机灵,没有直接回答他。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他住在丰兰城,只是听闻他与子卿关系不错,特来打听打听。”他试图用礼貌的笑容掩盖一切,却被薛琦看出了不轨之心。
“你今天过来,就是问这几个问题?”薛琦盯着他的眼睛,放出来的是质疑的目光。
“还能有什么?薛小姐多虑了!”
薛琦质疑他的表情在一刹那转变成了和善的笑意。这一改变让李尚着实有些心虚。
“既然没有子卿的信息,我就不耽误薛小姐的时间了,就在此告辞了!”
“慕白,你去送送御史大人!”薛琦吩咐道。
“好。”
两人走到薛家门口,李尚并没有直接离开。
“令姊的气度好生不凡,有着胜过寻常女子的威严。”
薛慕白觉得李尚的意思是说姐姐没有寻常女子那般温柔,“谢大人夸奖,不过,家姐远非外人所见的那样。”
“哦?看来薛家真是不简单啊!哈哈,有幸再来采访,李某就先告辞了!”
两人互相行告别礼。
“那个姓殷的,当过薛家的管家吧!”薛琦问道。
“不错,此人已经被哥提拔为门客,现在正是居住在丰兰城。”
“这人什么来头?”
“呃……他自西幽国流浪而来,投奔薛家只是为了吃饱饭。我看他言语中颇有见地,就留了下来,结果竟然把薛家上上下下大理得井井有条,我就让他做了薛家管家。”
“你对他有信心?”薛琦质问道。
“……”薛慕白大概猜到了薛琦指的是什么,但他没什么底气回答。“哥是很信任他的,而且通过和他相处,我可以确定他没什么问题。”
“薛琰?我不怀疑他的判断力,但是姓殷的这个人现在很危险,他一定去过薛家的每一个角落。”薛琦肯定的语气让薛慕白有些害怕。
“那,现在怎么办?”
“快去找他,他必须安全!”薛琦道。
得到命令后,薛慕白急匆匆地赶往丰兰。丰兰也和瑥都、黎歌一样,街上添了不少侍卫。
到了殷宅,薛慕白发现大门被锁了起来,锁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他推测殷梦诀已经离开有几天了。
“不在家?这人能去哪啊?”薛慕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尚明明知道殷梦诀住在丰兰,还到薛府去问殷梦诀的事,说明他也来找过殷梦诀了。
薛慕白翻墙进入了殷宅,殷梦诀不修边幅,纸笔就摆在显眼的茶桌上,砚下压着信纸,毛笔上有浸过墨的痕迹。他可以肯定,殷梦诀给某人写过信。
在一沓信纸之下,有一大张叠好的地图,薛慕白将其展开,竟然是东南地界的地图。
“他为什么会有东南地界的地图?”薛慕白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份地图描画十分精细,每一条街道都清晰可见。
可是,民间流传的地图绝对无法精细到这样的程度,这一点薛慕白很肯定。所以说,殷梦诀是从哪里得到这张地图的?
现在,薛慕白猜测到一件事情,殷梦诀可能去了东南地界,而且这样的几率很大。
“先回薛家。”薛慕白将地图折好后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