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就这样在郑月家里安顿了下来。郑月的父母从来都不在家,每周都打钱回来,除此之外,电话都不见打回来一次。
“他们离婚了……这间旧房子留给我住……他们都不想要我。”郑月喜欢站在窗台上,俯瞰城市,她轻轻抚摸着黑猫,告诉它关于自己的事情。
“喵呜……”黑猫不太懂人类的感情,它竟然一点儿都读不懂郑月的喜怒哀乐。甚至,它从未在郑月的身上,看到“乐”这种情绪的存在。黑猫在郑月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明天见啦!拜拜。”黑猫不止一次偷偷地跟着郑月跑到学校去。黑猫就躲在树上,看着郑月上学放学。
在学校里,郑月总是笑着的。
她的脸上从来都是阳光的笑容,郑月是那么漂亮,她笑起来,仿佛世界都变得明亮了一般。郑月身边不仅有女性,男性也不少。看似无可挑剔的和谐场面,在黑猫眼里,那绝对是一场无可挑剔的演出,每一位演员都在倾力奉献自己的表演。
“切,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还不是跟她那个出轨的妈一样,是个勾引人的贱人。”
“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每天就在那儿嘻嘻哈哈,烦死了!”
“郑月就应该原地消失,凭什么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着她!这种人就应该蒸发。”
背后说别人坏话的小人。
黑猫看见,刚刚还和郑月相谈甚欢的女生,在离开郑月视线的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黑猫很难感受到人类正能量的情绪,但是曾经遭遇过挫折的它,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人类的负面情绪……
妒忌、虚伪、恶毒……
就像一个个带着透明面具的演员上演的舞台剧,表演感动了表演者自己,殊不知看到面具后丑恶嘴脸的观众,胆战心惊。
而郑月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等那几个在背后说她坏话女生回来后,继续和她们谈笑风生。
但黑猫知道,郑月的脸上,也戴着面具——笑容。那是掩盖悲伤的,黑猫见过她的脆弱,也见识了她的坚强,郑月真的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可以微笑到放学。
黑猫总是会抄近路,比郑月早一些回到家里。它假装哪都没去,它就静静地等着郑月回到家,放下书包,跑到窗台上。黑猫的背有一些掉毛,那是因为,每每这样,郑月就会保证黑猫哭一场。
明明是一个人在家,楼里的隔音也是好的不行,但郑月总是不敢哭出声。她一只手抱着黑猫,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落在黑猫的背上。
“喵呜”,黑猫总是会觉得很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人扼住了它的喉咙一样。
跟那天黑猫遇见郑月一样,滚烫的眼泪比冰冷的雨水,更加的刺骨,更加的悲伤。黑猫喜欢郑月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给它讲自己的身世——每一次哭完,郑月都会这么做。
有一次,黑猫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以前欺负它——也是害死黑猫母亲的那一群野狗。那一群野狗刚刚跟另一群狗打完架,个个伤痕累累。黑猫差点就冲上去跟它们撕咬在一起了。但它忍住了,它并不是一定能打败那群野狗,它不敢赌——毕竟,现在有一个人给了它一个家,给了它思念,给了它牵绊。
黑猫不知何时起,已经将郑月当成了家人。黑猫最终绕开了那群野狗,回家了。一进门,它就看见了坐在客厅哭泣的郑月。郑月看见黑猫,愣了一秒,下一瞬直接扑了过来——黑猫的反应速度竟然没有躲开,亦或是说,它根本没有躲。
“你在这!你去哪里了!”郑月抱着它,第一次号啕大哭。“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黑猫多想说它也是,但它没有办法讲,只能舔了舔郑月湿润的脸颊。
“喵呜”,黑猫的身体已经有多处骨折,但它没有放弃往郑月爬过去。原本准备起身的陆笠,似乎被什么拖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黑猫朝着郑月爬过去。“黑猫,不要......”陆笠想要阻止黑猫,但是他忽然好像被什么摁住了,不再说话。
郑月身上的黑雾,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原本闪着红光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郑月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伤痕累累的陆笠,看着缓慢蠕动的黑猫。她的眼神中满是迷离的神色,渐渐的,迷茫开始消退。
一秒、两秒......
郑月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郑月用尽全部的力气扑向黑猫,一把将黑猫抱在怀里。黑猫的身体上都是伤口,但被触碰过后却没有发出悲鸣。“喵呜”,黑猫忽然好像就不会说话了,它静静地依偎在郑月的怀里。郑月也只是流着泪,没有说话。
一魂一猫就这样静静地呆在那儿。没有人想要打扰他们。陆笠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楼顶上。那里能看得到天边的红霞。日落、黄昏,重逢......陆笠松了一口气,天边的云就如同秋天的枫叶,红的那么惹眼......
就好像......
“就好像鲜血一样。”陆笠停下了手中的笔,他看着日记本,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这个日记本就这样写完了......明天去买一个新的......忽然好想养一只猫啊......”陆笠的日记到此为止,但是故事却并不是这样子的。
“哥,你听说了吗?”吃饭的时候,陆芸忽然问道:“你知道吗?那天你被带走之后,在楼顶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具黑猫的尸体,那只猫死的老惨了,头都没有了......”陆笠是被医生带走的,他在楼顶上昏迷的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洁净的天花板。
当然惨了......
陆笠心想,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想什么呢!正在吃饭呢!不要去想那个画面......”
那天,陆笠以为木已成舟,完美解决了地缚灵的事情,但是,变故往往就发生在这样的时候。“喵呜!”那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也是陆笠听见的,黑猫最后的声音。陆笠连忙看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明明已经消散的黑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卷土重来了,郑月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疯狂的状态。陆笠看见地上有一个小小的脑袋——那是黑猫的头,从伤口处不难看出,黑猫的头是被拧下来的。陆笠连滚带爬地冲到那枚被黑猫打落的硬币前,一甩手将它掷向郑月。
白色的火焰,就如同西边刚刚升起的月亮,纯净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