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我爱你。”怀薇轻声道。
秦歌猛然怔住了，似乎忘记了疼痛。
怀薇勾了勾唇角，缓缓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见她这个动作的秦歌一愣，立刻挣扎想起来，却不料剧痛让他脱了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已经嘶哑了。
怀薇扬起左手手向自己的右手挥去，她要先砍去这只害死秦歌的右手，然后再亲手杀死自己！
歌，生前若我不能陪着你
请让我们在死后相遇吧
歌……
就在怀薇的刀尖没入皮肤的那一刻，一声近乎于凄厉的声音响起，声音饱含了痛苦，恐惧，绝望，在一瞬间迸发而出，直直地穿入怀薇的脑髓，怀薇大脑一片空白，顿时失去了意识。
秦歌口中鲜血喷涌，这是他用过的最决绝的“流觞音”，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
怀薇你个傻瓜，我说过我不会死的！
我说过我会追随你到任何一个地方！
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说的？
你听着——
你要是敢死，我绝对绝对不会饶你！
怀薇，你要给我好好的，完整地活下去！
他剩下的内力瞬间耗尽，脑子里一片眩晕，可是，他在拼命告诉自己，不可以昏过去，这里这么偏远，自己要是昏过去了，怀薇再醒过来就算发现自己没死，可能也会自行断臂！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啊！
秦歌手伸向自己的脸，想刺激一下自己让疼痛来保持自己清醒，不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自己。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万年不变的脸。
“呵……”秦歌颤抖地笑了，“南瓜，你终于来了……怀薇……她有可能会受点内伤……拦着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陌初寒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放心。”
一听这话，秦歌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还……真会偷懒……
陌初寒无奈地动动嘴角，拦腰一手抱起一个，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夜阑山庄。
音执安静地看着秦歌，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那血肉模糊的半边脸，昏迷中的秦歌一阵抽搐。音执咬咬嘴唇，一定很痛吧，痛到连昏睡中也不会忘记……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夜阑明泽皱起了眉，他把着秦歌的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秦歌血液里流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伤口似乎在越来越严重。露出的白骨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
“师兄，你说，如果用普通的止血药，他能撑多久？”音执喃喃道。
夜阑明泽皱眉：“大概……三天吧。”
“师兄，”音执拉住夜阑明泽的袖子，咬着嘴唇道，“用金线雪兰吧，好不好？”金线雪兰是天下奇珍的药物，每一株都是雪白色的，花蕊向花瓣尖延伸出一丝金线，故此得名。这种药对伤口愈合有起效，若是普通伤口，几滴花瓣汁液就可以瞬间愈合，而秦歌的伤口在不断地加深，若伤及脑髓，则谁也救不了他，如今只有这金线雪兰可以延长他的生命来为音执争取找到治好他的方法。但是——
但是金线雪兰现在各个国家能找到的加起来也不过十枝，而有七枝在夜阑山庄。夜阑山庄历代继承师训，非到生死存亡万不得已的时刻谁也不准动用，就算最后动用也要通过庄主的准许。
看着师妹微微纠结的眉头，他知道在音执的心中这些人的分量有多重，他微笑着拍拍音执的脑袋，轻声道：“我马上就把七株雪兰都取过来。”
音执抓着夜阑明泽的手指收紧，她靠在师兄的肩膀上，叹息一般道：“谢谢师兄。”
夜阑明泽到山庄最隐秘的藏冰洞里去取金线雪兰，音执守着秦歌，随时观察他的脉象。正在这时，陌初寒、千璕还有颜深走了进来，甚至连久不露面的风诀和远岫也来了，身后还有刚刚恢复的怀薇。怀薇手腕的一点点伤根本不足为惧，只是被秦歌流觞音所震受了点内伤，音执让千璕和颜深去治，显然比她治起来要快得多。现在怀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脸色还有一点苍白。
“怎么都来了？”音执笑笑，“秦歌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人怎么样了？”千璕冷声道，他更关心秦歌的伤势。
“暂时……死不了吧。”音执回头看了秦歌一眼，叹了口气。
“暂时？”颜深敏锐地眯起眼睛。
“是啊，暂时。”音执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懒散的样子，眼睛中却浮动着幽冷深邃的雾气，“师兄去拿金线雪兰给他救命，但是雪兰只有七株，以现在他伤口的腐烂程度，雪兰的愈合能力可能都跟不上。”
“要不要我回宫去问问御医？”远岫淡淡地问，眼神里难掩他的关心。
“不用了，这种东西，在一般医书上都没有记载，不是我看不起你的御医们，他们不会比我知道的多。”音执摆摆手，一口气吹起额前的头发。
久久沉默的怀薇突然上前几步，直直地看着音执。
音执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扑通”一声，怀薇直直地跪了下去。
“怀薇！”音执惊得跳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求你，救他。”怀薇嘶哑着喉咙说道，“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秦歌只有死路一条。”
“我……”音执张了张嘴，看到怀薇绝望的样子，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经过了大喜大悲，大生大死之后的，固执和决绝。
“一定要就他！就算抽****的血挖掉我的心，我求你，治好他！”怀薇的头重重磕向地面，额头迅速渗出丝丝鲜血。
“怀薇！”见她说的残忍，陌初寒皱眉严肃道，“你这是什么话？一命换一命，这是愚蠢！”
“呵呵，”怀薇幽幽一笑，“我不止欠他一条命啊，我欠他好多好多……是我逼得他不豁达的，是我不去爱他的，都是我的错啊。”
众人微微一震。
音执深吸一口气，一把把怀薇拉了起来。她眼睛里雾气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右耳的蓝宝石光泽神秘。
“我救他。”音执开口，声音有些低哑，“给我五天时间，我来想法子。”
怀薇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流淌出了感激。
“其实我也蛮奇怪，你的右手明明是能立刻杀死人的，可是为什么秦歌只是毁了半张脸？”音执望着秦歌，嘴角浮现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
怀薇一怔，她似乎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她才轻轻道：“可能是因为他太美了，老天认为夺去这种美比什么都残酷。”
“呵呵，”音执露齿一笑，“男人美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一种罪孽。”
怀薇也在看着秦歌，幽幽叹了一句：“可是毁掉这种美才是天地都不容的罪孽呵……”
音执一怔，而后展颜一笑，拍拍怀薇的肩膀，爽声道：“好，冲你这句话，我一定救活他！”
“音执，”风诀一直淡淡地看着秦歌，此刻终于开口，“你尽力而为，有些事强求不得。”他说的残忍，但是达观。
音执看了所有的人一眼，轻轻道：“我将竭尽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