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爱琴护理的是男病人,男人嘛——吸烟、喝酒、吃、喝、嫖、赌等,这几样中男人要是不嗜好个一两样,好像就不是男人似的;而女人要是沾上这一两样呢,马上就感觉不是女人,至少不是好女人一样,这个社会就这样的现实与偏向。
所以男病房这男人聚集的地方,一定少不了烟,如果病房允许喝酒的话,肯定也少不了酒。
男病房自然经常烟雾缭绕,这样护理男病人就比护理女病人多了一样工作——保管烟、发烟、留心观察病人吸烟情况,预防火灾的发生。
来住院的病人中约有三分之一的人会抽烟,有的烟瘾还特别大——白天抽,晚上睡觉前抽,夜里醒来后还抽,一天一包不够吸的。
家属来探视时,每次除给他们带些水果、零食外,还有必备的两样东西——烟、火。
白班护士们常陆陆续续收到病人家属送来的东西,收到后,先打开兜看看里面装的是啥,有没有危险品,如玻璃杯子、刀、剪、绳等,若有,就当场拿出来交给家属带走;再检查一下带来的水果食品有没有坏的、过期的等,一切没有问题后,护士再在各个兜上或纸箱上写上病人的名字,接着再按吃的、吸的、穿的等不同种类分门别类存放,以方便发放。
护士每天上午9点、下午3点左右各发放一次水果、零食,烟仅下午发一次。
发东西的时候是病人最期待、最兴奋的时刻,一看见护士手里拿着发东西的钥匙,有的病人就开始行动起来,慢慢向前挪步,自发聚集在护士通常发东西的地方等候。
这时护士总要大喊几遍“请自觉排队!不要挤,一个一个地来,有你的东西就落不下你。”
尽管护士大声喊叫,尽管护士长经常在每周一次的公休座谈会上强调,但每次发东西时总有几名不自觉的病人拼命向前挤。
所以这时候,通常是一名护士负责发放,另一名护士负责维持次序,像保安、警察似的。
负责在外维持次序的护士临时拉几张联椅围成一个圈,隔离出一个小区域,有东西吃的领完东西坐在圈内椅子上吃,等吃完了再出去,没东西的挡在圈外,防止病人发生抢夺或打架事件。
当然现在条件好了,餐厅和娱乐室都是独立的,有东西吃的病人直接喊到餐厅里,食品橱子也在那里,方便的多,有条不紊的多。
你看喊到名字的病人,高高兴兴地去领,领完走到圈内联椅上坐下来贪婪地吃;还没有领到东西的病人,有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没到?还没到?”焦急地、望眼欲穿地等待着。
而有些明知没有自己吃的、却又馋的要命想吃上几口的病人,这时候是最难熬的。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别人领、吃,那羡慕的、直勾勾的眼神就像几个月大的小孩看别人吃东西似的目不转睛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还有几个特别嘴馋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病人,尽管不敢抢,但可怜巴巴地、一遍又一遍地伸着手哀求这个病人给他点,哀求那个病人给他点。护士强调一下纪律,他就离开,护士一转身他就回来,像蝇子一样,轰轰,走了,不轰,又飞回来,再轰,再飞走了,反反复复,就这样在吃东西的人面前转来转去,常常弄得别人心烦意乱。有的出于怜悯,或碍于情面,或免于打扰求清静等,干脆就极不情愿地掰给他一点,打发他走。这一掰开头不要紧,有时候呼啦围上来好几个病人,都伸着手要。
嘴馋的病人得到哪怕像手指头大小的一点点小吃头,就很心满意足、高兴地不得了,他不舍得一口吃掉,就像捧着宝贝似的,一点一点地吃,很长时间护士再转眼看他,他还在那里不停地砸吧着嘴巴,吃着呢,回味着呢。
有位叫胡斐维的病人嘴特馋,每次发东西时他挤得最凶。其实他家人经常看他,给他买很多零食,但接不上时,他就要伸着长长的胳膊,两眼紧紧地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拽着这个病人要,缠着那个病人要,不给有时竟向人家手里抢去,是护士重点看管的对象,必须时时刻刻盯着他,稍不留神,他的手就可能越过联椅,抢夺别人手里的食物,有时竟因此和别人打起架来。
这次趁李护士转身不注意的机会,他又突然身子前探,胳膊前伸,从病人张长贵手里抢了个大苹果,被抢的长贵立刻大叫起来:“护士,护士,我的苹果,我的苹果!”
李护士听见叫声,忙转过身来,看见胡正把抢来的苹果往嘴里送,此时爱琴紧走两步赶过去,伸手抓住苹果要夺回来,可他动作太快了,已经把苹果塞到嘴里了,边塞边说:“我就咬一口,一口!咬完就给他,护士。”
“你咬完了,别人还能吃吗?你讲点文明、注意点卫生好不好?”爱琴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他这一口咬的太大,苹果没咬掉,但见他仰着头,嘴巴大张着,不能说活了,上下嘴唇合不拢了,只听他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爱琴看到这里,又惊又怕,心里想:“咋回事?莫非噎着了?不可能!没看见他咬下来苹果嚼啊,奇怪了。”
凑近他的脸再仔细看看,此时病人指着他的下巴颏一个劲哇哇哇叫。
额,原来是他的下巴颏掉了。
爱琴真是苦笑不得,心想活该!谁叫他这么嘴馋,抢别人的东西吃呢,想到这里,顿时怒气全消,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别的病人、李护士等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爱琴一边笑着一边领着他找王大夫,因为王大夫是托下巴颏的高手。
来到王大夫面前,爱琴把刚才胡抢别人苹果吃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王大夫听后呵呵大笑,指着胡说:“瞧你这点出息,为了吃口苹果,下巴颏都不要了。就托这一回的,下回再抢人家的苹果吃,咬掉下巴颏,就不给你托了,就叫你这样张着嘴去。”
说完王大夫让胡坐在椅子上,他弯下身子,两手托着胡的下巴颏,往前上方一拉,再往后上方一推,只听“咔嚓”一声,好了!
胡立刻就合嘴、张嘴自如了,胡谢了王大夫后,跟着爱琴一起回到了病房。
胡斐维给爱琴说他在家时下巴颏就掉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嘴一张大就容易掉。额,原来习惯成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