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峥嵘带谢鸿雁去吃西餐,谢鸿雁就抱着搞砸的心态坐在副驾驶上,倘若这个活动放在平常,他们不会像现在这么严肃的把晚饭搞成谈判一样的大项目,或者说假如真的让他们两个去谈判,他们也会像平时一样嘻嘻哈哈的聊天,南峥嵘给谢鸿雁介绍这家餐厅,谢鸿雁时不时打击他两句。
而现在,南峥嵘说:“这是一家西餐厅。”
“你告诉过我了。”
“是吗。”南峥嵘继续开车,三分钟以后,南峥嵘说,“他们的大厨是法国人,做西餐。”
“是一家西餐厅。”
“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了。”
“好像我真的说过,还不止一遍。”
“要不然——”谢鸿雁说到一半停下来,她本来想取消这次尝试,但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想毁了自己的生日,连忙改口,“我要多吃点。”
南峥嵘尴尬地继续开车,谢鸿雁说:“算了算了,不能忍了,从下午都现在,你说我们什么时候顺利过,听听我们的对话,录下来就能笑死人了,我怕我们的这次约会失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我长一岁的第一天就乱成一团糟,可是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南峥嵘腾出一只手,拍拍鸿雁的脑袋安慰她。
“今天我过生日,我过生日。”谢鸿雁咬牙切齿。
“鸿雁,生日快乐,失败不可怕,一次失败的爱情会让人成长,让愿意接受成长的人成长的更快。”
“还能让前任更快的变成陌生人。”谢鸿雁说,“南峥,尝试到此结束吧。”
南峥嵘长长松了一口气,说:“你准备好我们以知己的身份去赴给情侣订的晚宴没?”
“时刻准备着。”谢鸿雁说,“先给我五分钟缓一缓,弱弱的问一句,唐慧呢。”
“找到新欢了,张菲也差不多吧。”
“是的,透透气,看看豪车吧,拜金主义总能让我找回理智。”谢鸿雁说。
五分钟以后,谢鸿雁小声对南峥嵘说:“两点钟方向那位贵妇痴迷的看着她对面的穷小子。”
南峥嵘笑了。
“终于看见你笑了,你今天的表情就像看见加热的琼脂凝固在烧杯里随时都可能炸开一样。”
“我没那么恐怖吧。”
“至少现在很招人喜欢。”谢鸿雁说,“我还以为这里会让我看见七宗罪呢。”
“你太小看人了吧,好歹我是精心挑选的。”
谢鸿雁一本正经地说:“南峥,抱歉我搞砸了这个约会。”
“你是对的,我本来还以为我们有可能在一起的可能,可是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过了情侣,如果我们做情侣,显得太生疏了。”
“我们为什么做不了情侣。”谢鸿雁用陈述语气说。
“我们之间很亲密,我们的梦想相同,信仰相同,志向相同,思维相似,我们这么相像又成天待在一起,关于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我今天向你坦白,我是有想法,但是现在发现我的想法不切实际,我本来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别再送我一个吻就可以了,而且这顿晚餐以后,你这个月的生活要拮据了。”
“好在这个世上有团购。”南峥嵘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我再问一句。”谢鸿雁打断了他,“不是血压计就行。”
“谁刺激你了?”
“我的郑一鸣姐姐今天送了我盒糖,她说我太瘦了,不过话说回来,她没送我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我真该庆幸了。”
“我以为这个礼物不能拿出手呢,来,看看我引以为豪的礼物。”南峥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谢鸿雁。
“快递单子?”谢鸿雁说,“快递呢?”
南峥嵘说:“闭上眼睛。”谢鸿雁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当她再睁开的时候,南峥嵘把一个盒子摆到她面前,“打开看看吧。”
谢鸿雁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张精致的卡片,上面写着:“关于我们共同的美好年华。”
“CD?”谢鸿雁几乎欢呼雀跃了,“里面是咱们演出的MV?”
南峥嵘得意的点点头:“专门订制,连夜赶工。”
“你太懂我了。”谢鸿雁说。
“我让师傅刻了四张,每人一张。”南峥嵘说。
“谢谢。”谢鸿雁说。
晚上的时光比下午愉许多,谢鸿雁饶有兴致打量着南峥嵘,南峥嵘风度翩翩地说:“如果你三十五岁还砸在我手里,你就凑合凑合和我过吧。”
“你非要在我生日这天提和我的一塌糊涂的爱情有关的问题么?”谢鸿雁放下手里的刀叉。
“我希望你从失恋中走出来,你已经把自己封闭在里面半年了,你明明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爱,可是你还是留念初恋的美好,对吧。”
谢鸿雁点点头,说:“这场漫长的失恋,就快要结束了,原来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初恋。”
“旁观者清。”南峥嵘得意地笑了笑。
“君有奇才我不贫。”谢鸿雁说,“那我们,还是好朋友么?”
“当然。”南峥嵘说,“还有一位你的好朋友等着你打电话给他。”
晚餐的尾声,他们聊起了乐队。
“我们的乐队会不会顺应解散的潮流?”谢鸿雁问南峥嵘。
“一般来说,十年,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是最长的寿命。”
“十年,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说鲁迅是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并且玩笑的问我们以后谁会成为某个‘家’,我们班上有个淘气的孩子告诉老师六十年以后我们都是老人家。”
南峥嵘被逗笑了,之后他收了笑容:“一晃十年,还有五十年,我们就老去了。”
“南少爷,你能不把我的生日搞成一场以‘我的初恋失败’为主题的微型研讨会讨论时光飞逝么。”谢鸿雁扬扬眉毛。
“你应该这么想,你在思想的路上又前行了一大步。”南峥嵘自圆其说,背景音乐突然放《甩葱歌》,峥嵘转移话题,“本来是芬兰波尔卡舞曲,出现在动漫以后被加上了葱。”
“如果穿着白大褂甩着葱,那会怎么样?”谢鸿雁思索着。
“咱们学校就算人手一件白大褂,上至学校领导,下不封底,你觉得这种节目演了以后还能hold住么?”
“还是算了吧,不过万圣节可以考虑一下。”
“这学期剩下的活动就不多了,元旦还得忙活忙活。”
“又去各班?”谢鸿雁皱着眉头。
“再去一次,我们就该走了。”
“你完全可以找个专升本的理由留在学校里,不过你还是出去祸害别人吧,我听说这届新生查内务不用叠军被了。”
“他们比我们上头师姐那届幸福多了,网线是我来的那年装的,你发现了没,最近的水特别多。”
“当初一个月停两次,一停就是半个月。”谢鸿雁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项传统终于在这届新生来了以后被取消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我们那层的楼道那边住的大二的,我中午往水房走,一个女生抱着一个大盆提着水桶往进冲,还有,被子,被子,说起来就火大,我们舍长给我们叠了六床军被,一个人叠了六床,挂了三床,一床三千字检查,一进那学校大门,我就先给舍务部交了三千字检查,我们宿舍给舍务部贡献了一沓糊窗户的废纸。”谢鸿雁紧紧握着刀。
“你当初怎么没找我们?”
“那不是还不认识你们了么。”
“那年舍务部是谁管的?”南峥嵘思索着。
“不记得了,如果见着了也许能认得,反正是后来不知道让哪个宿舍的女生打断了胳膊,再后来没参加学代会,没选举,就没再干下去。”谢鸿雁说,“进乐队以前,受尽欺负。”
“我就当你在夸我。”
“我有时候就想,我平时有什么事都找你们,你们帮我办了,我不操心不费劲,某种能力不知不觉就退化了。”
“你没发现你有一种特别的超能力?”
“我可不是超级英雄,你又拿我开心了吧。”谢鸿雁不屑的表情。
“我是认真的,找人办事也是一门艺术,你给自己围了一群心甘情愿帮你办事的高人。”
“夸我的时候你还自夸一下。”谢鸿雁不满。
“这只能说明我比你对自己的认识更清楚一点。”南峥嵘一副自大的笑容。
南峥嵘送谢鸿雁回家的路上鸿雁打电话给罗旭。
“寿星,生日快乐。”罗旭说。
“你这是在哪风流呢?”谢鸿雁说。
“你怎么知道,猜猜我碰见谁了,我和一群哥们儿出来玩,碰见我的初恋了。”罗旭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你脑子没短路吧,什么时候的初恋?”谢鸿雁说着,南峥嵘碰碰她。
“我好像看见了。”南峥嵘说,指了指路边停车场耗子的车。
“你们吃完烛光晚餐过来玩吧,七点半才。”
“不用了吧。”
“怎么,赶着去上晚自习?鸿雁,别开玩笑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出去找你们。”罗旭说完地址,挂了电话和耗子打了个招呼。
三个人碰面后,南峥嵘打趣罗旭:“你不陪你的初恋女友?”
“走,带你们去开开眼,女大十八变,鸿雁,你小时候得多难看。”罗旭得意忘形的笑声在谢鸿雁朝他屁股上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后消失了。
“你冷静点。”谢鸿雁说。
罗旭揉了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他平时的表情,说白了就是把他显露出来的狂妄自大掩饰在他那张挑不出毛病却和南峥嵘风格不同的皮囊下面。
“好了,萝卜把异常的表情揉了,咱们就一睹芳容?”南峥嵘问谢鸿雁。
“走吧,我都跟他们说了,你们两个不会拆我这个队长的台吧。”罗旭说着,拽着南峥嵘和谢鸿雁,直到见到他的初恋女友才松开他们俩,“我来介绍,晏北,我发小儿,这两个是我乐队的键盘手和鼓手,谢鸿雁,南峥嵘。”
晏北朝他们问好,连挑剔的谢鸿雁都承认晏北是个满分的美女,只是她觉得有些她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样,不错吧。”罗旭得意的向他们炫耀。
“你老跟我们在这杵着干嘛,快去找你的心上人吧。”南峥嵘说。
“对,我们还有其他活动。”谢鸿雁轻轻用胳膊肘碰碰南峥嵘。
“我们先走了,也不知道你小子最近交了什么运,回头找个大师给你看一看。”南峥嵘开着玩笑,和谢鸿雁消失了。
“罗旭哥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初恋女友。”
“他认识的美女是你能想象的二倍再加一,分门别类,他有一次喝高了,跟我说如果他认识的所有女性是一个蜂巢,他的初恋女友就是蜂王。”
谢鸿雁咬着后槽牙说:“回头找他算账。”
“看在他语文水平这几年持续平稳,就别跟他计较了。”南峥嵘说,“你的后槽牙长的怎么样了?”
“疼了几天疼过劲儿就没再疼了。”谢鸿雁说,“你有没有觉得晏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南峥嵘思索着,沉默了。
南峥嵘把谢鸿雁送到楼下,说:“上去吧。”
“如果三十五岁你还砸在我手里,我就把你收了。”谢鸿雁对南峥嵘说着,挥挥手上楼了。
罗旭对故意让朋友先走的晏北说:“我送送你吧。”
“好。”晏北脸上拂过一丝恬静。
“你住什么地方?”
“离这不远,我们走过去好吗?”
“好。”罗旭说着,晏北突然用力从罗旭身后抱住他,罗旭在这个措手不及的拥抱中,热烈的转身,相拥,热吻。
“我好想你。”晏北泪流满面。
罗旭心底涌上一阵欣喜,为她擦干眼泪:“我也想你。”
北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花怒放的罗旭拉着晏北的手,三步一回头看看她。
“你总看我干什么?”
“我怕你再次离开我。”罗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会的。”晏北轻轻吻了一下罗旭的脸,而沉寂在爱情中的罗旭,还没有感觉到爱情的毒汁已经侵入他的体内,蔓延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