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峰一把拉住即将暴动的朱氏,盯着前面的周梨惜。
“一百两可不是你能拿出来的,你別胡乱答应”
周梨惜挑眉。
“二叔这话是说我有另外的选择?”
“你若拿不出赔偿,那便只有请族长动用家法了”
听见周仲峰这话,众人都深吸一口气,他这是想让周梨惜死啊!
他们这个村子虽名为西山村,但周家却是世代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周姓人占据整个村子人口的八成,所以做主的是周家人,村里的规矩也基本由周家所定。
这个家法便是规范周家人的行为,所谓的家法便是将人绑在十字架上,由周家族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人抽三鞭,一则是打压犯错人的心气,二则是体现周家的地位。
如果是个成年人也就罢了,但周梨惜才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而且因为常年吃不饱导致体弱,整个人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这样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撑得过去。
这是要她命啊!
一旁的周二爷脸上也出现了恼意,他也明白了周仲峰的念头,如果一百两他们拿不出,那么就只能砸锅卖铁,那样整个家也就气亏了,没有一两年恢复不过来。
如果他因此恼怒惜丫头,那么惜丫头日子便会过得很难过,离死也不远了,而选择家法,那就立刻死。
周梨惜轻轻拉了一下身旁周二爷紧握的拳头,让他安心。脸色平静,双眼继续看着前方依旧一脸正经的周仲峰,笑道。
“二叔真是好打算啊!不过我答应的事自然是不会改变的”
听到周梨惜这话,周仲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也行,要不了她的命,就要银子。
而院子里的其余人则是一阵唏嘘,瞬间将目光放在了周二爷身上,见他听了周梨惜的话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时,心里不住感叹,这周二爷可真是好人呀。
因为他们知道周梨惜肯定拿不出,那就只能是周二爷出了,没想到这周二爷看起来不显山水的,还挺有钱。
一旁的吴大爷轻轻碰了一下周二爷的肩膀,笑道。
“你有钱吗,没有我借点给你”
闻言,周二爷白了他一眼。
“我看起来有那么穷吗!”
“也是”
被怼了一下,吴大爷便好好的继续看戏。
虽然周二爷平常看起来却是不富有,但他可知道他这邻居可不是一般人,谁都说他是村里的大户,其实最有钱的应该还是他这个低调的邻居。
“但是在给钱之前,二叔,有些事我还得问问你”
周仲峰眉头微皱,不知周梨惜是何意,但人家说得如此有礼貌,他也不好反对。
“你说”
“我爹是怎么死的”
“参军战死的”
“参军的重任是否是保卫祖国保卫人民?”
“是”
“为国家为人民战死是不是无上的荣耀,是不是应受人尊重?”
周仲峰皱眉,不知她这所问为何,但却不能反驳。
“是”
“既是战死,那他便是死得光荣,不应受到诽谤,周安然一句我克死我爹便把他的军功辱没,敢问这让那些为了国家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价值放在哪里!”
周梨惜双眼饱含冷意,犹如寒冬的冰柱直刷刷的射入周仲峰身上,周仲峰本欲反驳,却被周梨惜给冷声打断。
“我们村里不止我爹一人参军,如若每一位战死的军人都被污蔑说成被人克死,这是将他们的军功、生命以及为了保卫祖国这颗热心给狠狠砸在地上。若是每一位都是这般,将来谁会想要保卫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每一个人”
“这样来说,二叔,你认为我爹被我克死是正确的说法吗!”
村里确实有很多青壮年是去参军了,有一些还在军队里,还有一些已经战死,听了周梨惜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被唤起了那颗早已麻木的心。
之前他们都觉得服兵役是件很倒霉的事情,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周仲峰感觉若是自己说一句周梨惜父亲是被克死这一说法是正确的,那他便会被唾沫星子埋死在这里。
周仲峰脸色变得极差,但却只能这样说。
“你爹自然是战死的”
“好”周梨惜冷笑一声。
“那咱们再说说我克死我娘这一说法”
“…………”还有啊!
周仲峰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干嘛想整死这小丫头片子,本来之前觉得她就是个唯唯诺诺的人,虽然踹了他闺女儿子几脚,那肯定是侥幸,可没想到她现在口才变得如此好。
周二爷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尽是欣慰的笑容,他这惜丫头长大了。
“我娘性子柔软,嫁入周家遵守本分,互帮亲友,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平日你们过来借钱吃饭都是不假思索的给你们,但我娘去世的前几日感染风寒,我求你们帮忙请个大夫看看你们却推三阻四,现在却说是我克死我娘!”
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周梨惜就越发的生气,气原主娘性子软弱,被这样欺负死去,也气这群人,忘恩负义,欺软怕硬。
村里人只知周梨惜她娘是病死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纷纷转头指责周仲峰一家。
“安然她家的,这事你们就不地道了,惜丫头她娘性子多好一个,你们竟然连个大夫都不帮人家请”
“难怪那天我看到安然去姜婆婆家拿药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惜丫头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亲戚”
“就是就是”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朱氏顿时跳了起来,转身怒视着众人。
“闭嘴,你们知道个屁,她娘本来就弱兮兮模样,就算请了大夫也活不了多久,何必浪费这个钱”
“弱兮兮?二婶,我爹的抚恤金你们用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我爹的英魂在下面呼喊着你们”周梨惜冷哼,脸上带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目光扫了一眼周仲峰一家,随后又转到了旁边默默不出声的周叔林一家。
被她的目光扫到,周叔林顿时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死丫头莫不是要让他们把东西还回去。
周叔林所猜便是周梨惜所想,之前怎么样她不管,但都打在自己头上了,那就他们吃了多少就得给她吐出来多少。
“这些年我家的东西你们用起来倒是不错啊!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咱们就来算算帐”
“………”
咯噔,周仲峰等人的心突然跳动一下,直直盯着周梨惜,看她究竟会怎么说。
“周安然污蔑我克父克母辱没我爹军功,应补偿五十两名誉费,败坏我的名声补偿五十两,你们结伴过来吓人补偿精神损失费五十两……………”
周梨惜小嘴叭叭的,说了一大堆众人不知道的名词,最后。
“去除我该付给二叔你家的一百两,我再给你们打个九折,那么你们还应该给我三百二十两银子”
“请问二叔你是现在给呢还是什么时候给?”
周梨惜挑眉,脸上带笑,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可周仲峰他们却气得脸涨红。
“你这不是坑人吗!哪有你这样算的,明明是你打人在先,凭什么我们还得给你钱”
朱氏恶狠狠的瞪着周梨惜,一副要咬她肉的模样。
“凭什么”周梨惜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们一个道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了大麻烦,还有……”
周梨惜按了几下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脸上笑咪咪的却说着恶狠狠的话。
“若是不服的话,我不介意打一顿抵消来那三百二十两”
能动手就別逼逼,这是周梨惜他们组织的经典名言,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话语都为零。
“你………”朱氏见周梨惜这边没有任何回旋之地,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周二爷身上。
“二叔便这样看着她乱来吗!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竟然想要打她长辈”
周二爷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也得看是怎样一种长辈,有的人可不配称为长辈”
朱氏一哽,心里一委屈,随即坐在地上撒泼起来。
“没天理了,侄女要打叔婶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好吃好喝的待他们,却被反咬一口,太没天理了……”
周梨惜可不管那撒泼的朱氏,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周仲峰和周叔林身上。
“二叔,三叔,如今大房只有我一人,该是我家的东西劳烦你们交给我,由你们保管那么久侄女内心有愧,日后就不劳二位叔叔费心了”
听到周梨惜的话,二人皆是皱眉,却没有答应她。
“侄女自然会将此事报给族长爷爷,到时候那些田土我会卖了将银子分给战死沙场的军人家属,虽说银子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意,相信我爹在天之灵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反正那些土地她拿回来也用不上,还不如卖了换个好名声。
而且周二爷爷能养活她的,不说吃得穿得多好,至少能够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就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