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二娘只顾着说教女儿,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大汉,打一个摆子,险些要跌倒在这条大路上。幸好香巧眼疾手快,还没等母亲失去平衡,就在旁边把她扶了回去。
章二夫人险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洋相,等到她缓过头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把撞他那个人骂个狗血淋头。眨眼望去,原来是一个富家公子,带了几个家仆出门闲逛。其中一个家丁,长相奇丑,,瘦长脸,雷公嘴,与常人相比,下颌骨往出凸了有五厘米之多,看上去颇像一个猴脸。此时他正用手捂着自己胸口,痛楚在他的脸上微微呈现。
“看来就是这个人撞了我,哼,今天骂不死你们这些狗腿子!就算我不骂,也得让你们主子收拾你们一下!看看你们这群奴才”二夫人轻蔑地对那个长着猴脸的家仆说道。
岂料这家公子,却还真不是什么正经人儿。看官听说,他家原来姓朱,祖上靠倒卖私盐为生,传到他祖父那一代的时候,正值饥荒的年代,因此发了一笔横财。这一夜暴富的人,家教都很难好到那里去,用在这朱家则更是如此。朱家向来秉承多生多育的基本原则,战争年代如此,和平年代如此,饥荒年代如此,丰收时代也如此。朱公子的老爹就是他祖父家的幺子,而这个朱公子呢,又在他爹家中排行老六,很难得到些什么照顾,于是他就在平时与下人们摸爬滚打,在姥爷家的仆从队中颇有些眼缘。
朱公子就这样活到大,本事一点都没学会,充其量只能算个神头鬼脸的二溜子,可是身边聚集的爪牙却是数不胜数。这一日他和几个走狗一起出外闲游,却刚巧遇到二娘她们。
此时他听二娘说起这么句尖酸刻薄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对着他们奸笑几声,然后抬起一只手,指着二夫人骂一句:“哼!就是我指使的,怎么样?两个婆娘,爷们撞你是看得起你,识相的赶紧闪到一边去,别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告诉你,小爷我还没吃过这一套呢!”
“你……”二夫人本来想回骂一句,岂知她刚一张口,那几名喽啰就围了上来,似乎是真的要和她俩人干上一票。
二夫人瞬间惊惶失措,拉着女儿,就想要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被那几名喽啰抓了起来。
“嘻嘻。唉呀,别走呀。唉?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好像很是有趣的样子?能不能交给爷爷玩上几天呢?”朱公子自然也不肯放过她两人。此时他用侧眼瞅见香巧,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姿色。
“这个娘们长得真不错,嫩的像笋尖一样!”那个猴脸男人凑到香巧旁边,用舌尖舔一舔自己的嘴,露出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愈发变得丑陋起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二夫人急忙护住自己家女儿,绝望的就好像一只护崽的母狮一般,眼睛瞪得通红,仿佛马上就要上去和这帮歹人搏命。可无论是谁都清楚,以她的这点力气,要挡住这群小混混的猥琐,无异于是螳臂当车。
“没什么,就想和你们家妞儿认识一下!”见那个傻女人说出这样明知故问的话来,朱公子只是轻蔑地笑了一笑。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妇女?我要拉你们去告官。”二夫人眼睛一转,心里一横,威胁他们几个要去衙门告官。
“告官?告那个官?先不说你出不出的去,就算是出去了,咱们家公子的爹,那就是县老爷,怕也是得怕个三分!你们两个可别不识抬举!”只听朱公子旁边那个喽啰大笑一句,似乎有说她二人有眼不识泰山之意。
这倒也是实话,在当今这个世道,普通人被当官的管,而当官的比不上有财的,有财的又比不上那当官又有财的,这一来一去,阶级分明,却没人能打破他,真很奇怪哩。
“说起来,你这半老徐娘,也算有点姿色。要不要也来跟我来耍耍?”朱公子也跟着自家那个仆从大笑起来,这主子一笑,剩下的人狐假虎威,也都嘚瑟起来,一帮人尽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了多少横财!
“啊,救命啊!”危难面前,绝望的香巧只能和二娘抱在一起,在众恶人的视奸之下,痛苦失声。
“喊吧,喊破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带领众人起哄的那人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尖声大笑,势头越发地嚣张起来。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飞过,然后他便觉脑后一热,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原来宝山这天刚刚好把豆腐卖完,颇觉无聊。便拿起一根小扁担在手里,在这城隍庙附近到处晃悠,不成想遇到这两个见色起意的泼皮,
见宝山败坏了他的生意,这朱公子又羞又恼,愤怒的情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让他的五官也随之扭曲变形。只见他抬起手来,用手指着宝山的鼻子先喊这么一句:“你,你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在太岁爷身上动土!”
“呵,戚家豆腐!”宝山用手撩过耳边的头发,声音中略微显得有些不屑。
“不认识,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那人听了宝山的话后,心中窝火,哪有人会叫什么戚家豆腐的?这小子分明就是来戏弄他的,他若是识相,那就快滚!要是不识相,哼哼,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就凭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
“你!弟兄们,给我干他!”朱公子恼羞成怒,先不管他是什么人,干他就完事了!
话音刚落,那猴脸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甩开臂膀向宝山飞奔过来。他自恃勇力过人,再借了这股飞奔的劲头,只要到达那少年身边,一个飞踢,想那少年也无法支持的住!
这边宝山见那个猴脸男人飞奔过来,也不慌张。看准时机,等他近身踢腿的那一个瞬间,把他抱起来就是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得是七昏八素,两眼发白,眼看的不省人事。其余几个人见了,方知少年竟有如此神力,万万不可小觑!然而令字当头,他们几个人犹豫一下,还是喊叫着冲了过来。
“嗨!呀!”宝山猛扎一个马步,使一招双龙出海,把面前的一干等人向左右拂开。随后扭转身体,如疾风骤雨一般,在人群之中阔步驰骋,此时他手上使的,却是少林大力掌的手法,几乎是半刻之间,聚集在朱公子面前的仆从就一个个地被拍飞出去,露出最中心的“主将”。待到朱公子反应过来,宝山早使一招声东击西,再接半步追影步,拿回自己方才打人用的竹竿。来到朱公子的面前,向旋风一样挥动起那竹竿,使的却是盛唐时期天策府军人耍枪棒的路数,名曰“战八方”。
“啊~”朱公子身旁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惨叫,被宝山从朱公子身边震开,飞了出去。朱公子见情况不妙,转身便要逃跑,却被宝山用右手像擒小鸡一样举起。左手简简单单使一记上勾拳,将他打飞到离地一尺多高的距离,拿竹竿朝裆部那么一捅,便痛的那家公子哭爹喊娘,再起不能。无可奈何之下,趴在地上,向宝山连连求饶。
“以后啊,做人要规矩一点,别仗着你老爹有几个臭钱就狐假虎威!这一次饶了你们,下一次可别再让我撞见!滚!”宝山蹲下身子,拿棍子指了指那公子的头,想了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样的混混他见多了。心知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便只放下一句狠话,竟自饶他去了。
“臭小子,咱们初一不见十五见!下次让我碰见你,小心让你脑袋搬家!”那几个贼人得了恩典,却也不懂得谢恩,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句,便是威胁宝山,说是日后定要与他计较。
“嗯?”宝山听了,也不慌张,只掂了掂手里那根扁担。那两个人便像是吓破了胆子一般,飞一般往城西边去了。
“多谢壮士搭救!”直待那几个贼人彻底从眼中消失,二娘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回过头来,作揖谢过宝山搭救。她倒是有心机,一边谢,一边打量着这位少年的形貌与长相。
宝山见了,自是很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头,憨憨地笑一笑,道:“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嘛。”
“唉呀,女儿,还不快来谢谢人家!”二娘见香巧还傻楞地站在原地,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看着这个少年,心道一声痴儿!莫说你不懂娘亲的路数,就算你说是要常年服侍父母左右,但若是真有这样的男人在你面前,你又岂能熟视无睹?
香巧听得娘亲的话,这才醒转过来,上前向宝山款款道一个万福,含羞谢道:“多谢壮士搭救。”
“不用了,不用了,我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人管我叫壮士的,怪怪的,蛮不好意思。”
“哪有的事情,还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二娘见宝山甚是谦虚,心里面更是十分喜欢,便有意探听起他的来历。
宝山见她是个陌生人,挠一挠头,寻思也不方便透漏自己真名。便脱口而出四个字:“戚家豆腐。”虽然并未提及自己名字,这四个字却是他的招牌,说出来也不算欺瞒这两位女子。
“啊哈哈,哪有人叫戚家豆腐的!壮士你可真逗。”二娘拈着指尖娇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起一个这么风趣的名字出来。
谁知宝山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对啊,戚家豆腐就是我的名号啊!你向这附近打听一下,我做的豆腐,那绝对是甜嫩可口,爽滑宜人呢!”
“啊?原来是卖豆腐的,可惜了!有你这一身的好武艺,卖豆腐也未免太可惜,太苦了一点儿。”二娘不禁有些失望。
“这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们没有听人家说过吗?额,是,是……对了,是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所以你看,我就不怕这苦啊!”宝山还想卖弄一下,只是他头脑愚钝,想透了脑袋瓜子,才勉强把碧莲那天说的话回忆起来,复述一遍,
“哪里有这么比喻的!”香巧被宝山的幽默给逗笑了。
“见笑了,见笑了。”宝山看看日头,马上就要到自己和碧莲约定的时间了,这里觉得再聊下去也是无益。于是作揖拱手,也不顾母女二人挽留,径自去了。
“唉,这样的人也能够吃苦的嘛?”二夫人望着宝山那一身壮硕的肌腱,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便是有经天纬地的手段,气吞山河的胆魄,无人举荐,终付一场空梦,这少年……他真的甘愿就这样平平度过此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