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
燕侯鼻涕眼泪肆意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提拔你,重用你?忘恩负义啊。”瞬间苍老十岁。道不尽的辛酸凄凉。真的冤枉死啦。
萧泽昱于心不忍沙场老将这般苍悲,转向赵季宗道:“你可有江湖仇人?或者仇人中何人会买凶于江湖?”
赵季宗极干脆、利索道:“没有。”似有一丝不耐。
徐柚颜眼下一惊,明白了。暗道:“此人果然有手段。”
萧泽烨更加不耐道:“速速将实情招来,不得再攀咬他人。”他也是醉了,这个人还有没有原则?到底是要害谁,自己也有点乱。难道是将罪名安插给燕侯,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只为害燕侯??
萧泽昱又道:“今晨我在后山饮马之时,在很小的石缝中发现一只童鞋。已转交张南天。张南天已派人去后山搜查。可是,那人以此威胁你?”
赵季宗垂头不语,早已惊的没了主意,一双灵活的眼珠滴溜溜转着。
同样脸色煞白的还有贵妃,她昂首挺胸佯作镇定。
皇上点头,轻哼一声。
张南天道:“此草民在小洞之偏洞中找到一些孩子衣物。”提着一包衣物丢在赵季宗面前。
赵季宗垂头不语,一双眼睛早已惊慌乱转。
萧泽昱道:“你有子嗣吧?当知少救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赵季宗浑身汗涔涔,轻声喃道:“不会,不会……面色极为惊惶、恐惧,似受了莫大的惊骇。心痛的发紧,怒的发狂,面目狰狞起来。
古浩凌神色凝重的上前一步护在皇上身侧,警惕的按下腰上的配剑。众人也是一副戒备之态。
往事一股脑喷涌而出,赵季宗只觉一颗心几近煎熬的癫狂。现在终于明白,于他而言有些事是过不去的,一辈子也过不去,他只能认命。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能怎么办呢?当初自己偏偏要作恶,可偏偏又做不到恶,只白白煎熬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开始任人摆布,后来双任仇摆布,到现在都在被命运捉弄。一直想主宰却从未方宰过人生的任何大事,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可做到的只是随波逐流,他人之阶梯而已,尽管已经摆出极为谦卑的姿态,仍然被无情的踏碎。突然仿佛风烛残年的苍老,绝望、颠狂的大笑,极为疹人。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笑的流不尽悲凉的眼泪,痴痴道:“可笑,真真太可笑。自以为潇洒的人生被人捏的死死的。人啊,怎样才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人啊,为何偏偏要作恶?自以为在摆布别人,实则被人摆布,直到自己将自己逼上疯癫之路还笑他人痴狂。然而,我不后悔,重生一次一定是同样的选择。我认命却不甘;我认命又想要,想的发狂。如果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许会心甘情愿的认命,也许会过的比较如意。”而现在他只觉得认命却不甘的煎熬;认命却不甘的疯狂又毫无办法。挣扎着惨烈的煎熬下去,撕扯不清的疯狂摧残着他每一个毛孔,觉得自己挣扎到自爆;自己的疯狂焚烧了每一寸血肉,关键是不知究竟是因何人何事发狂。又一阵哈哈大笑。
徐柚颜满满的同情,若不是皇上、皇子在场,他一定上前去安抚,轻咬下唇,一脸的同情。
众人毛骨悚然。
萧泽烨冷冷的看着他,感叹道:“谁的心中都有一段伤痛,也许足葬此生,众生皆苦啊。”
英儿也微微苦涩的狂笑道:“人生脆弱,不经摧折。为何不能好好活着?我们都很渺小。人生清苦,不经蹉跎。为何不能多爱身边之人一点点。也许足慰平生。”
萧泽昱也是百般纠结,思考着如何尽快让他道出实情,毕竟越早揭穿阴谋,越少伤害。又在想什么事折磨的他一瞬间老去,不由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天堂焚烧肉体,撞见灵魂;地狱燃烧肉体,撕毁生命。一瞬间的痴狂无法排解,最终恨毒了他人,毁尽了自己。”
萧泽烨冷冷道:“这些你可识得?”
燕侯忍不住望过去。四肢突无力扑倒在地。众人惊疑的循声望去。燕侯扑的吐一口鲜血,老泪纵横道:“可有见人?”哀哀戚戚的目光中满是期待的望过去,一颗心在滴血,揪着心几乎不能跪坐,失声号啕,惊慌慌的望向萧泽烨。
众人愣成一片。
皇上纳闷道:“爱卿何故?”
燕侯顾不得殿前失仪,哭道:“请皇上恕罪,老臣实心痛难耐。”
皇上皱眉。
燕侯一颗心沉入深渊,像逮救命草一般上前逮住张南天道:“可,可,有活口?”他满心的期许。惨淡的望着张南天。
张南天一愣,微不可查的望一眼萧泽烨摇摇头。
燕侯捶胸顿足、拜伏在地道:“请皇上救救微臣之孙儿。微臣老来得子,这孙儿更是命啊。”众所周知,燕侯有一孙儿,年方八岁,聪明活泼,燕侯视为性命。
皇上疑惑道:“此话怎讲?”暗自推测道:“莫非侯为内应?莫非他参与谋划?如若他对朕这般隐瞒又存心害我澈儿,其心当诛啊。”不免心头不悦,眼底暗含杀意。
萧泽昱渐渐理清头绪,凶手或许想借皇上之手除掉燕侯、赵季守,无论赵季宗死于狱中还是呆傻,此事必须有人承担。则燕候便是杀人灭口;若活着,凶手也会想方设法离间他与皇上。燕侯多年企盼抱孙儿,正如老来得子女一般,古稀之年得一孙儿,聪敏俊俏,爱如性命。可是又如何与湘王相提?他自己的属下刺杀皇上、毒害湘王不思追责改过却殿前失仪救孙儿。皇上必定猜忌不悦,暗道:“看来真凶是对燕侯下手,正如徐柚颜所言,那他与湘王又是怎么回事?徐柚颜究竟是何人,但凭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事情原委,见识绝非常人。他又是何来意?竟思绪如此敏锐?不由望一眼徐柚颜。
徐柚颜面色凝重,心头沉沉的叹息。隐隐感到担忧,他太了解千杀阁这个隐秘而邪恶的组织,也是在那场血腥之战后唯一屹立不倒的杀门。其内部人人善炼毒、炼邪物,所炼之物像是来自冥界勾魂索命的东西,怪诞可怖,难于打杀。可以说那几战令其元气大伤,也使许多顶级杀手门派几乎灭门。方才那邪物便是他们用鬼面章鱼所炼,也就是说那些孩子无一幸存。暗道:“莫非真是他的阴谋?昨晚那邪物乃千杀阁所练,采用世上极少见的鬼面章鱼,以幼童为引所炼。为何他又用另两杀门的身份制造此阴谋?难道是内部之争?或想与官府合力围剿某组织?或是迫官府袖手旁观?亦或两门合力围剿?算了,很快便见分晓。”
萧泽昱见他如石雕一般不动声色,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这一张脏污的脸上也只有那眸子是纯净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确定这个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有过人之胆识才智,不知是喜是忧。
燕侯悲泣道:“数月前臣之孙儿遭人拐走,微臣本欲报案,却收到一根手指附一封血书,言道:若微臣声张、报案,便将孙儿手指、脚指一一砍下,割鼻挖眼奉上。后微臣私查又收到一手指。微臣爱孙胜命,莫说手指,连汗毛都认识。他掉一根头发尚心疼一天。怎见得了这等恶耗?便病倒数日。”可怜一代名将一下子像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苍老、绝望,猩红的眸子像渗出血,带着欲死之悲痛,紧紧的抱着那袍子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