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冬月,虽然是到达了冬月,但是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晴朗,清晨的阳光没有夹带一丝寒气,貌似老天都有些格外关照杨牧这一次的比武,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杨牧的百户已经操练了一回。
对于士卒操练杨牧依旧保持着高效率的标准,其余百户一日一操练,两日一操练似乎都是正常的,而杨牧却一直都是一日两操练,尤其是新兵,更是偶尔加个夜间模式,半月不到,从最初的叫苦连天到现在的战意蓬勃,杨牧可以说是自己看着这些人转变过来的,当然作为百户长,杨牧也没有丝毫懈怠,操练起来永远都是第一个到达,最后一个离开,将士们也不能说什么,主帅都身先士卒,在落后恐怕就不是能力问题了,直接就是态度问题了。
杨牧本来就制定了半月后全百户比武,争夺总旗和小旗的归属,而时间恰好就是今日,为了体现出公平公正,杨牧特地跑了大半个营地,请来了几个今日不当值的百户作为今日的评判人,巧的是,袁千户听闻此事也顺道过来看看,于是杨牧干脆为了避嫌,自己让出来一个位置不参与评判,转手就把袁千户拉下水,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此次比武选拔一共分为五个项目,骑射、近战、跟踪刺杀、体力、策略。
骑射作为斥候的当家本事,肯定需要着重考核,很简单,校场设置了若干障碍物,参赛的士卒必须控马通过,沿途有十个箭靶,射中加分,难度也不是太高,但也不是太低,这考验的是一个骑手的综合实力,基本功扎实不扎实就在这里体现。
这一轮有三十人以上都获得了高分,通过率接近了三分之二,袁千户也是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杨牧带兵还有点水平。
第二项比的是近战,士卒可以挑选自己顺手的武器进行搏杀,当然肯定不能用真的武器,全部采用木质武器,上面涂有白色粉末,这样也便于观察,这个模式简单粗暴,胜利者加分,失败者零分,差距大多都是这里拉开的。
跟踪刺杀由于营地太过狭小,杨牧特地从附近的村镇里面买来了二十只兔子,编号放出了营帐,首先捕获的加二十分,其余类推,这是一个运气跟实力挂钩的项目,杨牧相信,战场上敌人可比兔子难对付的多,这是唯一一个限时的项目,没办法,真要全部找到,比武还办不办了?限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不管收获如何,全部回营,结果还不错,一共有十一人捕获到了编号的兔子,超出了预期的结果。
体力恐怕是最简单的了,校场长约一百五十步,一圈约四百步,绕场十圈,然后石锁五十斤的,举止合计五十次,攀登木板,穿越梅花桩,全部都是日常操练的基本方法,但是难就难在了量大呀,坚持下来的才有资格说话。
这个项目花费的时间是最长的,两个时辰后,一百来名士卒就跟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汗水站着都能滴落下来,出乎杨牧的预料,全百户除却伤兵跟自己九人,其余的一百零三人居然全部通过了,只是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这一下其它百户傻眼了,放到自己的百户里,恐怕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平,看来平日的操练还是太少了呀。
虽然都通过了,但是时间差距还是有的,最后也是先后顺序进行了评判。
最后一项是策略,这一项本来杨牧是不想添加的,跟一群大字不识的大头兵谈策略,听起来有点牛不喝水强摁头的感觉,但是最后还是加进来了,行军作战一个小旗负责的就是十人小队的生命安全,不懂地形,不懂扎营,不懂配合,不懂战机的指挥绝对是团队的恶梦。
杨牧也没有考太难的,甚至都没有用文字作答,鬼知道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只是口述了问题,扎营需要注意什么,推进需要注意什么,优势战局如何扩大战果,劣势战局如何保存自己…都是斥候军平日随手碰到的问题,杨牧只不过换了种方式问了出来,你只需要在几名评判人面前说出来就可以,至于分数,能当到百户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哪个不是死里逃生的人,至于偏袒不可能的,袁千户可不是吉祥物摆在那里看的。
比武一直到暮色降临才宣布结束,杨牧也公布了此次比武的获胜名单,试百户由老夫子朱宁接任,两个总旗分别是原斥候军的葛万,还有新兵里面一个叫做王九的汉子接任,小旗老兵里面有七个,新兵里面也有三人脱颖而出,韩二,马老三,大猴都升任了小旗,这也是杨牧乐意看到的局面,毕竟老兵越多,这群士卒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几率越大。
接下来就是磨合的过程了,杨牧依旧往死里操练,但是这群士卒也是桀骜不驯,一个不服一个,各个小旗争夺的嗷嗷叫,葛万和王九两人也是撒开了手让两个总旗比,杨牧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竞争也是进步的一种。
毕竟是一个新的百户,没有点本事恐怕也会引来别人的流言蜚语,别满桂的一个提拔之举,给士卒留下不公的念头,杨牧也是聪明人,这种错误可不会犯。
时间飞快流逝,杨牧已经操练士卒一个月有余了,辽东也迎来了天启三年的第一场大雪,士卒更换了全新的衣物军械,孙督师这点做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说的,督师大量屯田的效果也是显著的,一年到头辽东军士起码不缺吃穿,虽然条件依旧艰难,但是好歹有盼头不是。
孙督师从九月开始已经督促修复宁远城,预计半年工期,辽东诸军也是调动频繁,这时候要是天命汗努尔哈赤率军来袭,恐怕整个明庭都会震动。
反观另一侧的后金政权,努尔哈赤不是不想出击,而是有心无力,原因出在了一座岛屿,皮岛守将毛文龙。
因为有毛文龙的存在,东江力量扬帆海上,威胁建州的后方,逼近宽甸、镇江等地,所以努尔哈赤只能次第抽回各地力量,以确保老寨安全。
努尔哈赤的亲兵实际上不满四五万,而收编的剃头汉人士兵逃的逃、死的死,一年之间,已经十去其三,又被毛文龙招回五六万。所以疑心越来越重,杀戮的人也越来越多。编兵胆战心惊都想着逃亡。复州事件后,努尔哈赤又不得不把金州、复州等处的兵马以及李永芳等人,撤回老寨。
从某些方面来说,毛文龙就像一只游荡于建州的饿狼,瞅准时机冷不丁就给努尔哈赤送点惊喜,而且努尔哈赤还没有办法,出击毛文龙干脆就扬帆启航在皮岛上休息,你撤军毛文龙继续上来霍霍你家的牛羊,还联络你家的仆人一起霍霍,你说你气不气。
登莱巡抚袁可立可以说是毛文龙的伯乐,一手提拔毛文龙官至总兵,天启二年毛文龙二百残兵被打退入朝鲜境内,是袁可立出面上奏朝廷,补充了因为战事退守朝鲜的闽军水师四千人,抽调淮浙水师共计一万四千余人,合计一万八千余人建立东江镇,毛文龙也官至平辽副总兵。
天启帝今日收到了两份塘报,一封是平辽副总兵毛文龙的,一封是登莱总兵沈有容的,但是内容却是不一样的。
这两份内容互异的塘报,在同一天发到了朝廷,毛文龙说他在满浦、昌城(今天朝鲜境内)打死了二万多后金军以及三万匹马。他派张盘收复了金州,然而沈有容却汇报张盘并没有收复金州,而是被后金击败,金州城也被焚毁。
当然事实是毛文龙并没有收复金州,不交一锋灭敌二万马三万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毛文龙塘报里的虚报战功确实过于荒诞不堪,袁可立本人也明白,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了平辽大业,天启帝也是默认了这个消息,毛文龙积极出兵袭扰,让老奴疲于奔命,功劳还是有的。
袁可立明知毛文龙说谎,但他还是为毛文龙作了力所能及的辩解。
在袁可立的建议下,天启帝最终的决定是给毛文龙发了一点奖赏。(赏文龙银一百两蟒衣一袭又发帑银三万两劳赏诸将士)。
辽东督师孙承宗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计较,但是朝中大臣缺依旧尸位素餐,天生的那种无脑清高作祟,首先攻击袁可立的是工部方有度,攻击袁可立的内容的观点是,毛文龙塘报如果是假的,就应该明示并惩处,作为警戒;如果毛文龙塘报内容是真的,那么也应该立即上疏朝廷封赏。如果“满浦、昌城之捷”战报是真,那就是袁可立故意瞒报,那就是袁可立想拿毛文龙的千古奇捷来为沈有容掩饰护短。
然后众臣攻击袁可立居然都是奇葩的利用此观点,可谓是愚蠢至极。
孙督师也上奏了天启帝,不过并没有上塘报,而是私信,登莱巡抚作为自己一手选拔任用的同袍,他对袁可立的能力和水平都是极度认可的,天启帝也没有明确表态。
这时候作为当事人的毛文龙玩了一手让孙督师恨不得即可赶赴皮岛,斩杀了毛文龙的举动,毛文龙弹劾袁可立不给自己报功,听到这个消息的袁可立心灰意冷,本来就是焦头烂额,你玩这么一出?你有没有功劳自己心里没数?我在前面给你铺路搭桥,你在后面说我用的木头不是你喜欢的?
于是乎,登莱巡抚袁可立辞官,孙督师也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袁可立去职后,登抚由武之望接任,然后毛文龙反咬一口之后,失去了最信任重用自己的伯乐袁可立,换来了登莱巡抚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命中克星一般的存在,这也导致了后来这个任上所有巡抚弹劾毛文龙没有丝毫压力和情面。
袁可立英雄一世,可惜看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