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秋铭做着自己的“研究”的同时。还有无数的人和组织,在做着他们的研究。
地球某处,巨型地下基地,未知层数。
一个套着白大褂、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走在光洁明亮的研究基地通道中,无视了路上碰见的所有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虽然他看起来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但身上的衣物皆是干净整洁。
而胸口的名牌也揭示了他的身份:修格斯·图拉杨终身教授。
图拉杨教授是目前国际上最享誉盛名的几个科学家之一,他不仅研究领域广泛,而且在几乎每个领域,都有不俗的建树。
就在去年,图拉杨甚至在完成了一项足以问鼎理论物理学最高奖项的研究项目的同时,抽空取得了印斯茅斯大的心理学博士学位。
显然,他这样的顶尖科学家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处是各国联合设立的“暗”研究所。
不论各国各自在私底下做着何种程度的研究,至少明面上,对这个共同研究项目都很积极。
甚至“请”到了图拉杨这种级别的人物来担任研究所的负责人。
不过那些破事,都跟图拉杨没有关系。
他既不关心,也不在乎。
不过……
图拉杨回到了他的休息室。
他坐到堆满了各种纸质材料的桌子后面,从随身携带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了厚厚一沓新鲜出炉的研究资料。
图拉杨早已对这些数据、分析和结论了然于胸了。
但,他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研究!
这个房间,没有监控,至少连那个“人”都说没有。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就会发现,那洁白A4纸上的黑色字符正如无数蝌蚪般疯狂游动!
“呼……”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吐气声,图拉杨闭上了双眼,旋即再度睁开。
A4纸上不再有游动的字符,所有文字都规整地排列着,重新组成了有意义的图像。
但……它们所蕴含的内容,却已大不一样。
比如,其中一个实验,操作部分中有个小分支,有用意念移动硬币的内容。
最后的数据分析结论是,是否能在「异常104号」的影响下用意念移动硬币,跟受试者本身的“能力”没有明显的直接关系。
这是原本的结论。
但现在,硬币变成了汤匙,移动变成了扭曲。
出现了一例普通受试者,在实验中突然获得了疑似跟磁场相关的能力,扭成麻花的汤匙被加速到突破音障,一定程度破坏了实验室的电磁屏蔽结构,进而,磁场暴动瘫痪了封闭实验室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附近的一些区域也受到了影响。
后续预定实验取消,现场封锁,所有数据已备份至各国数据库。
「异常104号」未受到影响,受试者昏迷,详情需等待后续的更多观察和实验。
而这只是诸多变化的一例。
“不愧是你,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就连我……算了。”
图拉杨身后,忽然响起了两句诡异的感慨。
那声音在不断地变化,短短两句话,听起来就像由十几个人分别念一两个字,再拼合成完整的话语。
“你还有什么建议。”
图拉杨的话语,没有丝毫起伏,明明是问句,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变成了陈述句。
他没有对忽然出现的声音感到意外,这并不是因为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而是……
“所以说我才会来找你啊……”
“对除了研究的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明明我都告诉了你那么多隐秘的知识,也不主动问问我是谁。”
图拉杨问道:“你是谁。”
“……算了,聊天这种活动天生就不适合你。”
“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背后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在消失前最后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下你的进度。”
“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图拉杨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了支处在工作状态的录音笔。
播放。
录音中根本没有什么诡异的说话声。
但细细聆听,可以不时听到像是水的流动声一样的细微响动。
图拉杨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毕竟,前几次尝试也是一样的结果。
但,他并不是个会做无谓尝试的人。
这一次,他尝试“扭曲”了录音笔的记录内容。
哪怕那诡异的“声音”其实只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被“扭曲”的录音笔里也会存在图拉杨“认为”会被记录下来的音频。
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图拉杨回身望去,只见椅子和墙壁间的地板上,有着一滩正在迅速干涸的水迹。
那水迹隐隐组成了一句话——“哈哈,现在的你可定义不了我。”
图拉杨无视了那个语气词,将“定义”这个单词烙印进了脑海深处。
这个单词没有任何歧义,在日常生活里也一般不会有人用,所以可以确定,他对这句话的理解不会有偏差。
又一次故意留下信息。
进入下一阶段吧。
图拉杨没有任何犹豫,轻易就做出了这个正常人不会做出的决定。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进入正常人无法进入的“阶段”。
把已大变样的资料收入文件袋,图拉杨站起身来,看向左边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人并肩而立,面对镜头微笑。
其中一位,自然是图拉杨。
另一个人嘴角上方的部分,正好被从窗户处发出的模拟自然光线直射,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图拉杨抬起右手,举至与头齐平。
右手虚握,其中出现了若干细微的黑色裂痕。
他忽然握紧右手,手中却分明握到了冰凉的实物。
那是一把充满了机械和科技的美感的银色手枪。
跟研究所护卫的制式配枪一模一样。
枪口对准了图拉杨的太阳穴,但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嘭!”
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不大的休息室中。
随后归于寂静。
寂静在几分钟后,才被礼貌的敲门声打破。
“图拉杨教授,请问您在吗?”
“面向五大国首脑的会议将在半小时后开始,您必须到场啊!”
略带焦急的好听女声在门外响起。
……
休息室的门被从里面略微打开,图拉杨探出头来。
“抱歉,刚刚休息了一会,我把通讯器静音了。”
“您没必要道歉啊!我们快去会议室准备报告吧……”
女助理的声音略微带上了一丝慌乱。
“我收拾一下自己,你也不想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做报告吧。”
图拉杨的声音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好,那我先去会议室准备了,教授您要快点啊。”
助理离开了。
图拉杨关上会议室的门。
看向了那具椅子上的尸体。
图拉杨的尸体。
他的尸体。
随手一抹,那尸体就像简笔画一样被擦掉了。
连同那把掉到地上的银色手枪一起。
枪击造成的四散血迹也随之干涸,消散。
连同那滩水迹一起。
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已是收拾整齐。
看向照片。
照片中的图拉杨还是图拉杨。
只是微笑不再。
图拉杨凝视一会,拿上文件袋,走出休息室。
照片中的他重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