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码头吧。”梁秋铭直接提议道，他打算乘船直达奥斯市中心的奥斯玛特钟塔——如果这片雾气允许的话。
一是因为面板的提示——开头为他介绍这座城市的信息时，他看到了刺入黑云的奥斯玛特钟塔，判断出起始点位于那附近。二则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其他方向还勉强看得到现代社会的光污染，而奥斯玛特钟塔和奥斯东区方向……已是一片漆黑。
再考虑到越向奥斯玛特钟塔方向前进，雾气越浓，梁秋铭最终决定直奔那里。
如果说迷雾的根源不在那的话……那梁秋铭一个凡人也没什么办法，他已经尽力了。
奥斯塔群位于肖拓河西岸，有一个码头。
事实上，奥斯市沿河码头众多，水运一直是重要的交通、运输方式。
“正有此意。”
正近观察着古老建筑墙体的福尔摩斯回头应道，“顺带一提，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我可能本就不存在的生命即将再次终结，只因这没有证据，没有由来，没有逻辑的‘感觉’……”福尔摩斯转头看向那一片漆黑的远方，“但偏偏‘我’却认为这是真的、正确的、无可置疑的……”
“你知道吗……我的理智、我的记忆都在告诉我……”
短暂的沉默，福尔摩斯再次吸了口烟斗，随后不知是叹气，还是只是正常地吐出烟雾……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不是我。”
梁秋铭不知如何回应，总不能叫他看开点吧……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回答时，福尔摩斯却是一笑：“抱歉，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事……这更让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其实细细想来，除了我自己的记忆，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我是一个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侦探……”
一边说着，他已向前走去，梁秋铭连忙跟上他即将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
……
……
奥斯东区，圣保罗大教堂。
从外部看来，整个东区已被黑暗吞噬，但并非是由于黑色雨云终于彻底无视物理法则，压至地表，而是因为自地面而起的遮天浓烟埋葬了一切灯火……
浓烟源于烈火，冲天的火光只得见于深陷其中之人……如果那人还活着的话。
高温扭曲了光线，火焰贪婪地榨取空气中的每一丝氧气。频繁而令人心生不安的爆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跳动的火光透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窗户，为拥有着巨大穹顶的教堂正厅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你们知道吗，这里曾烧毁于1666年的奥斯大火，重建工程开始于1675年，直到1710年才正式完工。”
身着毫无褶皱的黑西装，打着领结的英俊西方男子站在教堂中央，身边放着一个小型黑色皮箱——如果不是这个皮箱让他看起来像个卖保险的，他这一身正装更像即将参加一场上流宴会。
一头漆黑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奇异的暗红色瞳孔透露出微妙的笑意，配合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给人一种抹不去的邪异感，话音回荡在教堂中，特殊的建筑结构使其带上了一丝宏大感。
但并没有人回应他，部分是因为不能。
虽然火灾还没蔓延至此，但不知为何，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已不足以支持正常人呼吸。
还有温度，滚烫的空气穿过气管，带来的是仿若酷刑般的灼烧感。
即使火焰和浓烟暂时被阻挡于教堂之外。
一整支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在围绕着教堂中央临时搭建起来的障碍物后各自忙碌着，跟电影里常常作为炮灰出现的联邦大兵稍有差别的是，他们人人都戴着面罩，有一个管子连到背后的氧气瓶上。
这已经是他们后勤强大的体现了，谁都没想到这里会变得连呼吸都是个问题。
还有，他们人人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黑西装尤其显得格格不入。
但即使层层装备下的身体在难忍的高温中已经大汗淋漓，即使在今晚的一系列变故中肉体和精神都已疲惫异常，他们仍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一旁放置着各种看不出有何作用，处处透着现代工业美感的设备。
“唉……都说你们没必要这样了，反正也没用不是吗？
还是没有人理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不过黑西装完全没受到影响，仍自顾自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可能是已经习惯了？
“所以说啊，新生源自于毁灭。”
“不止是这种宏伟的教堂，整个奥斯，甚至整个日落之国都受益于这场奥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场火灾。”
“这场大火直接解决了在三个月内让奥斯人口减少十分之一的鼠疫问题——地窖里的老鼠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大火后，石质建筑代替了原本的木屋，个人卫生也得到了改善，瘟疫不再爆发。”
“行了，魔鬼，别再长篇大论了，他们可受不了。”
一个粗犷男声打断了西装男，循声看去，一个拥有着堪称浮夸的肌肉的高大男子赤裸着上半身从教堂正门出走来。
“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你打断我施法了。”
“还有，我的代号是契约。”
西装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虽然看似他在回答高大男子的话，但注意力却聚集在别处。
向着教堂中心走来的高大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也就只有他这个同为异能者的同类被允许跟这个“魔鬼”说上两句话，但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跟西装男打交道。
毕竟，如果不是西装男能力特殊，想来现在已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了吧，高大男子回忆起安全局里的传闻，不禁想到。
一阵沉默过后，火舌已然开始舔砥大理石墙面上镶嵌着的彩色玻璃，士兵们也有些热得虚脱。
就在这时，西装男脚下的地面开始浮现繁复的鲜红色纹路……
……
……
“净。”
身穿白色狩衣的身影发出一声沉稳有力的低喝，化作白光向四周扩散。
“青川明先生，有劳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