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惊醒过来。那些熟悉的梦境几乎已经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每次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伤痛,那令人在醒着时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梦中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地折磨着利亚姆,以至于他几乎每次都是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从梦中醒来。
利亚姆睁开眼,克里斯正站在床前,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说道:“不要怕,这是你最后一次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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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亚姆从金线织锦的床上坐起来,透过同样材质的帷幔的空隙,眼里是一片金碧辉煌。所以家具和装潢全都镀了一层金,天花板上是巨大的浮雕装饰画,天花板下则饰以一圈油画。
“这是哪里?”利亚姆问道。
“除了皇宫,其他哪里还有这么浮夸的地方?”克里斯说道,“这里是凡尔赛宫的国王寝室。路易-菲利普没做其他好事,倒是把大革命时期被洗劫一空的凡尔赛宫修好了。然而因为你的原因,我却推翻了他的王朝,搞得他逃到英国去了,还真是对不起他借我们这么大房子的恩情啊。”
利亚姆心里一阵烦躁,这货一开口就是胡说八道,且不说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推翻奥尔良王朝的原因推到自己身上,就说皇帝把凡尔赛宫借给他住什么的,听起来就比这寝宫本身还要浮夸。但是目前似乎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没好气地开口问道:“所以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你还记得吗,你被一群逃兵打劫了,一个人用剑刺穿了你的肺,你就要死了。”克里斯说道,“然后你说了,你不想死,你要我救你,你还记得吗?”
利亚姆下意识地伸出手,隔着衬衣去摸被剑刺到的地方,那地方平坦光滑,完全没有受过伤的痕迹,让他怀疑自己被刺伤到底是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利亚姆问道:“但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以后你自然会懂的。”克里斯罕见地收起了轻佻的神情,认真的说道,“但是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和学习,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浑身没劲。”利亚姆回答道,“我快饿死了,天啊,我到底睡了多久?”
克里斯笑了:“这次你真的睡得不算久。米莉!”最后那声是稍微偏了偏头象征性地对着门外喊的,好像阿米利娅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似的。
然而没过一会儿,阿米利娅还真托着个银质餐盘进来了。她一边走过来把餐盘放到桌上,一边笑着说:“这么快就醒来了,还真行啊。”
利亚姆不好意思继续坐在床上,从床上下来,往阿米利娅那边走过去,有些腼腆地叫了一声:“斯图亚特小姐。”
“勒菲弗尔先生。”阿米利娅笑着回应他,明显是对利亚姆的叫法不满,手上动作没停,正把一种暗红色的液体从一把银质酒壶里倒入玻璃杯中。
“对不起,阿米利娅小姐。”利亚姆有些尴尬,“您好心送我的金子,全被人抢走了。”
“嘘。”阿米利娅用一只手指按住利亚姆的嘴,端起那个玻璃杯递给利亚姆,说道:“喝吧。”
“这是……血?”利亚姆接过杯子,满腹疑问地问道。随着一丝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他的满腹疑问立即变成了食欲,他的胃如被人攥在手中,剧烈地收缩,饥饿感变得更强烈,似乎不马上进食就会死去,而嘴里已经开始大量分泌唾液,就好像面前的这杯东西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佳肴一样。他如沙漠中濒死的人看到一个救命的水袋一样,抓起杯子,仰头全喝了下去。他的喉头因快速吞咽而咕噜作响,然而还是有来不及咽下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下,滴到雪白的衬衣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利亚姆放下杯子,似乎猛然惊醒过来,看看杯壁挂满了残留血液的空杯子,再看看胸口衬衣上的血迹,他有些惊恐的望向阿米利娅,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阿米利娅笑而不答。
克里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说了,你需要时间来适应和学习。如果您体力恢复了的话,现在我们去战神厅聊吧,我喜欢那里的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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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通过那举世闻名美得令人窒息的镜廊,上到二楼,来到克里斯所说的战神厅,整个路上没见到其他任何一个人,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三人,而三个人都没有出声,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偌大一个凡尔赛宫静若鬼域,那金碧辉煌也不能稍微消除它给利亚姆的冷清阴森之感,利亚姆甚至感到有些后颈发冷,毛骨悚然。
战神厅里那两侧饰以大理石平台的巨大壁炉已经生起了火。克里斯进屋后直接走到壁炉前用铁签去拨弄木柴,让火烧得更旺。而随着火焰变大,利亚姆心里生出了恐惧,一种来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就像一般人面对危险、面对黑暗和面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令他浑身发冷,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利亚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阿米利娅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阿米利娅的手也同样冰冷,但是似乎给了利亚姆一定的安慰和勇气,至少让他不再颤抖了。
“我说过了,你需要时间来适应和学习。”克里斯第三次说道,“这,就是你最开始要学习的两课。第一课,食物。”
克里斯说着顺手从身旁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朝利亚姆扔过来。
利亚姆完全没反应过来,阿米利娅伸手接住苹果,递给利亚姆。利亚姆迟疑地看着阿米利娅,阿米利娅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并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吃苹果。
利亚姆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稍加咀嚼咽了下去。几乎在一瞬间,他的胃再次剧烈收缩起来,产生了剧烈的疼痛感,使得他马上弯下身子,开始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