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火燃着暧昧的光，一丝丝的照在我的脸上，有着朦胧的不真实感。我拿过一条干棉布，包住了她的头发，我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一下一下的为她擦头发，很仔细，却一句话都不讲。
她的手心有些出汗，房间里突然间变得好热，她裹着厚厚的被子，汗水顺着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流，皮肤腻腻的，被子热烘烘的潮。几丝发丝落在前额，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她透过头发，只能看到我月白色长衫上有着浅浅的云纹，一圈，一圈，看得人眼晕。
“刚才没吓坏你吧？”
我突然问，声音那般温润，还有几丝男人的沙哑，却很好听，在空气里幽幽的回荡，敲打在她的耳鼓上。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我的脸，英俊的不像话，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安心的想要睡。
见她没有回答，我轻轻挑了挑眉梢，问道：“千落？”
“you?are?my?sunshine.”
我一愣，问道：“千落，你说真的？”
“恩。”她娇羞的点头。
“唱一遍给我听。”
我的声音在这个晚上似乎有一丝魔力，让她不想再如平常一样想着那些不想回忆的悲伤记忆。她缓缓做了两个深呼吸，干净温和的声音轻轻回荡在空气里，像是一丝丝初春的雨水，悄悄的击打在荷塘里，溅出一星细小的水花。
“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
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ey。”
歌声像是长了翅膀，幽幽的穿梭过那些过往的岁月。
从初次相遇，到大难定情，再到一朝分离，再到相守定婚，生命像是一片荒芜的野草垣，不知道在哪里埋着陷阱，也不知哪里会有柳暗花明的新生。我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擦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秀发，像是撩起岁月的水波。我衣衫上的料子那么柔软，她的头靠在他的腰上，低声唱着自已最喜欢的一首歌。
“You’ll?never?know，?dear，?how?much?I?love?you，Please?don’t?take?my?sunshine?away。”
房间里那般温暖，让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和我还没分别前的美好记忆。
那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拥有世界上最爱她的亲人，拥有一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
而现在，奶奶走了，最爱她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但，至少还有，她已经很满足了。
“The?other?night，?dear，?as?I?lay?sleeping，I?dreamed?I?held?you?in?my?arms。When?I?awoke，?dear?，I?was?mistaken，Please?don’t?take?my?sunshine?away。”
她突然伸出手来抱住我的腰，烛火的暗影像是一圈圈盘旋的光晕，在房间的角落里跳着飞旋的舞蹈，一星星的飘逸、摇摆，掠过窗子。
“千落，”我低下头，明知故问：“这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脸红，低着头，也不说话。
上面有温热的呼吸喷出来，我的胸腔微微一震，她知道，我是在笑，无声的，但是她就是知道。
“很好听。”
我和她一起坐在床上，直视着她，笑着说：“我很喜欢。”
“我想一个人，让我夜不能寐。”
我突然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微微一愣，顿时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那个人很漂亮，很可爱，只是有些笨，稍稍不小心看着，就容易迷路，容易走失，所以我即便是离那个人很近，也还是放不下心，不过来看一眼，我就担心的睡不着。”
她的脸红红的，像是做了小偷一样悄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哪有像你说的那么笨？”
“比我说的还要笨，”池允眼睛亮晶晶的，朗朗一笑。
我的手又大又暖，紧紧的包着她的拳头。
她从来不知道我的手这样有力，有力到让她连动一下都动不了了。
我缓缓凑上前来，眼神像是漆黑的深潭，看不见里面翻滚着怎样波澜起伏的波涛。
我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永远都别想再离开我。”
说罢，低头就向她的唇吻去。她顿时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她和我早就有过接吻，可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我她还是会紧张的一塌糊涂，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似乎不知道了。
可是，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睁开一条线，就看见我在灯下笑眯眯的瞅着她，见她偷看就凑上前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说道：“你在等我亲你吗？”
“李海海！”她生气的推我：“你欺负人！”
我突然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将她身上的棉被和头顶的棉布全部撞飞。
我将她的脸扳过来，将她死死的箍住，那样紧，似乎要揉进身体里。我的吻冰凉，而她的脸滚烫，我的呼吸低沉，手勒住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肌肤甚至能感受的到对方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千落。”
我看着她，突然叫起了她的名字，睛里好似燃起了一场大火，一眨不眨，只是定定的说：“我们明天办结婚证吧，我们年龄满了。”
她顿时就愣住了，灯火照在的脸上，我的脸一半是明亮的，另一半隐藏在暗影里，看起来有一些不真实。她的耳朵好像是幻听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说什么，却张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千落”，我静静的看着她，又这样叫。
她的头有些晕晕的，应道：“嗯。”
“我爱你。”
像是一颗炸弹炸在头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身体在急速的升温，思维像是被添了水的水泥，一下子就凝固了。她傻傻的看着我，胸腔里有一种愉快却又慌乱的东西在奋力的跳，她用手捂着，好像不按着，它就要跳出来了。
“已经爱了很久了，你知道吗？”
我就那么风轻云淡的问她，好像我们两个人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一样，没有一点局促和慌乱。
她点头：“知道。”
“那你呢？”我的眼睛太亮了，莫山山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她鼓足了勇气，小声的说：“我也是。”
我却不肯放过她，笑着问：“你也是什么？”
房间明明很大，为什么感觉很小，莫山山这时候这样想着，为什么房间这样小，这样热，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说。”他很霸道的靠上前来，轻轻的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说道：“你也是什么？”
“我也”，她闭了眼，很多副画面从万水千山之外飞速而来：“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那声音好轻，一下子就穿透了夜晚的黑暗，照亮了我脸上的笑容。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吻，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
不知道吧，也许是操场上他骗人的时候，也许是握着同一瓶冰糖雪梨的时候，也许是不畏强权对王歪大打出手的时候，也许是被陈少群欺负时那一声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抑或是追溯到多年前，在那个汉鼎一中，倔强的少年偷偷跟在她后面，她装作不知情，却在日记本里一次一次记录。就那么一下下的、一下下的、任性的、固执的、野蛮的进入了她的心里。
“不知道。”她不由自主说了这三个字。
她伸手抚住我因为不满意而微微皱起的眉心：“也许是好久好久以前，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不清楚是哪一次。”
她靠在我的怀里，轻轻的说：“也许是很多次，一点点的累积起来，我记不住了。”
“真是傻瓜。”
我抱着她，突然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是的，也许就是这样。没有人知道是哪一次，爱情总是悄悄的来，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已然根深蒂固了。
我低下头吻她。
“呀！”
她突然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抱了起来。
我就那么看着她，眉心轻蹙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目光却是灼热的。
“害羞？”
她费力的想要离开我的怀抱，傻乎乎的指着墙上的灯火，嗓子哑的不像话，可怜巴巴的叫：“关灯。”
我突然开心的笑起来，仍旧是我一贯的样子，转过头去并不出声，可是却能看到嘴角上扬的弧度。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外面偶尔有水鸟掠过江面，扑朔朔的翻动着翅膀。
我揽住她的腰。
她的脸贴在我的肩胛，却突地说了句:“寻凇，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她哭着说。
“傻瓜。”
我吻着她如云的秀发，轻笑着说：“我爱你如命，你可要对我负责任。”
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一边抽泣着一边还嘴：“我不负。”
我低声一笑，双瞳黑若深潭，不见底，只能看到她清淡如莲花般的影子。低声的呢喃说：“不管，就要你负责任。”
我的手臂那样有力，几乎让她有些疼了，可是疼痛中，她却是那么的欢喜，如沉浸在巨大如汪洋般的欣喜之中。
多好，还可以有今日，曾几何时，她以为一切就那么戛然而止了，葬送在那夜的雨中，一切都再无回头的余地。
缠绵越来越深，有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滑过，四面都是碧波的江水，听不见人声，时间似乎都在此刻径直，风也停止了吹动，只余下我们，在一团锦绣之中。
她唇边情不自禁的“嘤咛”一声，痛得将身体弓起，有温热的腥气从双腿间滑落，点点鲜红，宛若朱砂。
我的动作突然凝固，眉心间闪过一丝喜悦，随即，深深的望着她，像是透过层层迷雾，在向着远处的灯火求证前行的路径。
她的脸那样红，嘴唇也是红肿的，她的手拉着寝衣，紧张的遮住胸口。见我望过来，就那样愣愣的，一声不吭。
我突然就笑了，她从没见过我这样笑。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轻轻咧开嘴角，可是渐渐的却笑出了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吓得她连忙伸出小手试图去捂住我的嘴。
我却突然将头埋下来，埋进她的项窝，低声的说：“千落，我好开心。”
原来，她一直都在等着他，我心想。
她双臂那样细，环住我的腰。我的身材那么好，就像是电视上的CK牛仔裤模特，她于黑暗中开心的咧开嘴角，那一双红烛已然渐渐熄灭，烛泪蜿蜒，她笑着想，这就是我的洞房花烛了。
隔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久的时间，时间空间，一步一步，还是走到了今天。
她埋首在我的肩头，肆意的流下泪来。
清晨，母亲推开门，看见我俩生米煮成熟饭，高兴地笑了一下。
然后关了门，跟父亲莫叔叔说了这件事。
他们都笑了，让她端粥给我，给我们一个独处时间空间，没想到……其实他们挺想这样，能早日抱上孙子、外孙子。
我俩醒后，和母亲他们吃了饭，便去民政局打了结婚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