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坛城郊。隐蔽的树林底下两人在接头。
“你确定?”“属下确定。”“如果真如此,此人不能留。”“属下明白。”大白天都把声线压变形,防止窃听。看来是个隐藏了实力的人。略显沙哑的嗓音,估摸着此人已是知命之年。
客栈里头。一老一少一鼠在吃个畅快。何奇把这些天牢里的事跟说书李都说了一遍,说书李就着花生米,把何奇的话语都记成小册,估计是职业病,以后喝酒吹牛,又多了些好菜。
脸颊微醺。何奇还是满腔的话语要倾诉。“叔,你还不知道,初一那晚我去找你为啥哩,你又不得空听我说,原本我就是想去问问您,这墓色土能不能拿来当祛疤膏使。我腿上那疤,就是用它给治滑溜了。想着拿点给张婶子涂些,她那脖子上的色疤,老是被人背后指指点点,我看着蛮难过的。。。你倒好,话都不得空听我讲,还拿完了那些东西,不给我留点,我好拿给她用用。。。”
闻着何奇说话越说越乱,说书李抢了酒,往台底下放。“孩子,酒量还是要练练。”又见何奇嘟囔着说自己没醉。看样子喝得差不多了。
把何奇扶到床上躺下,再回头看地上的酒,早已被飞毛腿喝了个精光。说书李眯眼看了良久。心里在想些啥都没人知道。又坐床边,看了何奇裤腿下的黑白分明的两足。又卷上些,仔细看他原是有疤的地方,真的如何奇所说,光滑得像未曾受过伤。又去看何奇手上的扣子。
见上面凝聚凸起豆大的红色。喃喃自语。声音细细,只模糊听到“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太狠了还是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何奇竟然睡到了客栈伙计来拍门。被吵醒的何奇手扶着脑袋,却发现房里没了说书李身影。又看桌上,飞毛腿嘴上叼着封信在上边。看见何奇醒了,小爪子离了地,跳着下桌又站在何奇面前。
“给我的?是李叔的信吗?他走啦吗?”小家伙虔诚点头的样子,萌的何奇的心都化了。从小家伙嘴里取了信。
“奇子,你看到信的时候,叔已经离开了。因石东城来急讯,我便先启程了。因你醉了酒并未唤你。你把我李家轻功学些根底,跟你那些街坊四邻好好道别再来寻我。我在石东城等你来。你小心些,手上的炼魄戒,可不是寻常物件。——你李叔”
见信如人,何奇“嗯,晓得咯。”又合了信,伸手去摸小飞毛腿的脑袋。小家伙也不躲开,静静地等何奇动作。
“走吧,咱先回家咯。”何奇对飞毛腿说。小家伙窜上何奇的裤兜,一气呵成。
退了房,何奇往大摊街上走。兜里有钱了就是任性,一路买买买。何奇买了四盒一直想吃的福记鸡蛋酥,给张婶和刘叔都带一盒。又买了两袋五香瓜子,胖头儿是喜欢得紧。又往裁缝铺子里走了一趟,他的衣裳也添了两套齐全。还去找了理发师傅,把他都快成稻草的毛发给修整一番。才回城隍庙走。
回到城隍庙附近,何奇发现了不对劲。没看见本该在庙口边上摆摊的矮子叔。今日可是赶集日,勤快的刘叔这么些年风雨无阻都开摊的。何奇心里寻思矮子叔莫不是病了。本来在兜里静静待着的飞毛腿,从何奇裤兜跳出,径直跑进了庙里。
“飞毛腿,你倒是聪明,竟然晓得我住哪。”见飞毛腿往庙里跑,何奇嘴上打趣。也往庙里走。
庙里的香火都不曾燃起。这让何奇觉得很奇怪,平日里要是何奇出门忘了燃香,都会有善男信女来燃香点烛的。今日刘叔不开摊,连庙里的香火都没点着。一肚子疑问的何奇,往庙里转了一圈,也没有人,只觉奇怪。倒是看见飞毛腿,吱吱地叫,前腿离地,好像用爪子指门外。“干啥了?有人?”何奇问飞毛腿。飞毛腿蹿了蹿,又指门外。见何奇看它,便冲出门外去了。
跟着飞毛腿一路小跑,才发现是张婶子家。见门开着,何奇喊“婶子,在家不,我买了鸡蛋酥,还有瓜子,拿给胖头儿吃。。。”无人应答。何奇又喊,胖头儿?也不见应答。何奇知道婶子家没有男人,在家都习惯关着门的,更别说是出门做事,怎么会连门都不带?
便进了屋。看见婶子家东西是整齐的,想着不是遭贼。却看见飞毛腿叼着个小手环过来。何奇心一紧。这可是婶子省了多少吃食用度才攒的钱给她儿子打的银手环,胖儿打小就戴着,从不离身,今怎么会被飞毛腿捡着?“你在哪寻着的?”飞毛腿听何奇问,就跑了,何奇跟着进了内屋。
内屋也没见着人。却见有块板砖,压着张纸。何奇拿起,却认不全上门的字。没法子只得拿了这纸,上了街头。
街头人来人往,何奇无心玩耍,去了笔墨斋,寻里头的先生念信。
笔墨斋里人并不多,见何奇进来,一古稀老者咳了两声。何奇知道这是笔墨斋的王老先生,学问是很高的。行了礼,说求先生看信。老者点头,何奇便在柜台上放了碎银,拿信给老者。
王老先生喊小童取了放大镜过来,认真看起纸里内容。又皱了下眉头。说“孩子,我们换个地方念信吧。”何奇跟着王老先生进了一个包房。“孩子,这信是你的?”门一关上,王老先生就问何奇。“不是,我在婶子家发现的。”“那要不要报官?”“什么意思?纸上说了什么?”何奇见王老先生说要不要报官,也急了。他才刚从牢里出来,万不想又和官府扯上啥关系。
“孩子,我给你念一遍清楚。”“好。”“何奇,欲救你街坊邻居,拿墓色土来石东城西银泰油坊换人。初十不见你人,这些人就不用回陆坛城了。”念完纸上的字,何奇一脸茫然。何人所为?且不说这信里说的墓色土何奇除了说书李,还有知府里面大夫人二夫人知晓,并不多人知啊。还为何用这样手段逼何奇拿土换人?
出事了!何奇的脑袋嗡嗡。这是什么个情况?!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笔墨斋出来的。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无人知晓何奇此时心里的慌乱。张婶子给他熬药端汤的恩情何奇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眼前又是胖头儿,一声声喊,哥,奇子哥,奇子哥哥。何奇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捂着发紧的胸口,寻到了矮子刘在静德路尾的住处。
隔着半人高的木栏围。看见矮子刘的媳妇大胖婶正在晒肉干子。“婶子,刘叔在家嘛?”“他不在家,前两日说去跟洋商队去买香料,早该回来了,今儿还不见回,
他不回来,家里肉都放出味了,我拿盐腌了晒着,免得坏了可惜。你寻他啥事啊?”“哦,没事,我寻刘叔买点肉干呢,要不婶子你拿些给我?”
大胖婶笑着来开围栏锁头,又称了两斤做好的兔肉脯,两斤牛肉条。给何奇装好。何奇把身上的一百两银票拿了出来一张,塞给大胖婶。瞧见这么多钱,大胖婶眼都直了。不愿收。何奇往大胖婶搂着的坛子一扔,就脚底抹油地溜了。大胖婶人胖,自然知道追不上,只能在院里头喊,“奇子,回头让你叔给你拿多余的钱!”远远闻这话,何奇心里都是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