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忙什么呢，你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呢！”林婉一进餐厅，就看到了摆弄着相机，笑容满面的万方琼。
“这么慢，我都要饿死了！”万方琼放下相机，假装生气地说到。
“大姐，我这不一把林柔送回宾馆就过来了吗！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急三火四的要见我！”林婉瞄了一眼相机，再看看万方琼难以掩饰的喜悦，估计她今天是收获了什么重要的新闻素材。
“没事就不能见你啊！服务员上菜！”万方琼招手示意着，“你说说从你当了林柔经纪人，咱俩见过几次面。就说上次好不容易见到你，也只是在宾馆门口简单说了几句，连一起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你就这么忙啊，周末回来陪陪我不行啊，真是的！”
“我哪有周末啊，天天都泡在片场，要知道当经纪人这么累，我才不干呢！你呢，最近怎么样，工作有进展了吗？”林婉眼神飘向相机，使了个眼色。
“算是有了吧！要知道上面人天天催让挖掘头条新闻，威胁我再找不到新闻就卷铺盖走人，”万方琼翻了个白眼，“苦命啊！你看看我这腿都累细了，天天四处奔波，紧盯着各种流量，别说人家明星烦不烦了，我都要烦死自己了！这不今天也是折腾一天，还没倒出功夫吃口饭呢！”万方琼把相机向一旁扒拉了一下，似乎是厌倦于它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又似乎是不想让林婉过多地关注它，发现里面藏了些什么。
“这么累，连饭都没时间吃？那你还等我干嘛，先吃嘛！”林婉很过意不去。
“那不行，约好了一起吃饭，你不来我就吃像话吗！再说了，人家就要和你一起吃饭嘛。”万方琼俏皮的撅着嘴，撒着娇，转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真拿你没办法。”林婉被万方琼的笑脸感染到，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您的菜，私房焖肉，请慢用。”说着菜就一道紧接着一道上来了，那香气真是让人忍不住地流口水。
“这么晚吃这么横的菜，还这么多，你不怕胖死了啊！”林婉看着搓着手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心情的万方琼。
“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妨嘛，快快快，拿筷子，我要受不了了！”
终于把美食塞到了嘴里，万方琼幸福地闭着眼，一脸陶醉，细细地咀嚼着，享受着美味在舌尖跳动的幸福感。
“林柔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这是她第一次拍电视剧吧！”万方琼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还好，开始有点不适应，现在慢慢掌握了节奏，好多了。”林婉有点纠结，本来两人的关系，是那种可以放下心防，不用算计，毫无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但现在两人的立场，还有她的处境，让她无法如此随心所欲。对万方琼的问题她都不得不斟酌应对，这让林婉觉得很疲惫，同时她也觉得对不起万方琼。
“艾逸好相处不？我以前跟过他一段时间，觉得他……”说着万方琼竟冷笑了一声。
“他怎么了？”林婉对万方琼的反应很诧异。
“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说句不好听的，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人格分裂？”林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愣愣地，她第一次见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另一个人。
“就是有的时候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让你想一拳捶死他，有的时候就沉默的像只被打了麻醉针的狮子，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你看得出他眼睛里有戾气吧！但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咦，那戾气不见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吃吃吃，别愣着啊！光胖死我一个人可不行，你得陪我！”万方琼用筷子敲击了一下盘子，提醒着林婉。
“这么奇怪！”林婉塞了一口蔬菜在嘴里，像只羊驼一样咯吱咯吱地嚼着。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林柔在片场边休息的时候也提及过类似的事情，这只是艾逸的AB面，还是另有隐情，不得而知。
“可不是嘛！记得有一次我们采访他，问他和他绯闻女友的事情，他当场摔话筒，骂骂咧咧地就走了。可后来跟访，我们问他相同的问题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发火，还特别耐心温柔地解释是一个怎样的误会，对了，还对摔话筒愤然立场的事情特诚恳地道了歉。他艾逸会道歉，我的天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是有多震惊。”万方琼眼睛瞪的跟铜陵似的，嫌弃的嘴角一撇，发出啧的一声。
“会不会是公司给他施了压，所以他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万方琼对艾逸的描述以及表现出来强烈反应让林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觉得他是一个能被谁管住的人。他就像松了缰的野马，野的很。”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在娱乐圈中生存啊？偶像啊明星啊一般不应该都是那种积极向上，给人正能量的感觉的人吗？像他这—’放荡不羁’的人，大家还这么包容，还追捧他？”
“资本的力量啊！后面有金主挺他，他本身也有流量，演戏确实也还不错，既然没有违法犯忌，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互惠互利吧。”
“理解不了，要我看，就不该纵容这种人！摔话筒，耍脾气，谁给惯的！你们还围着他转，都凉着他，看他跟谁来这套！”林婉一脸鄙视。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这么做啊！只有抢到了头条，制造了话题，我们才能生存啊，而这种人恰巧是最容易给我们创造机会的人。”万方琼无奈的抖抖肩。
“你们就是一个字—贱的！”
“那是两个字！”万方琼又塞了一大口肉在嘴里，像是泄愤一样用力咀嚼着。
“不过真的提醒你，和他一起工作还是小心点，他在娱乐圈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四处留情！他几乎拍一部戏就和一部戏的女主角传个绯闻，要是别的经纪人，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你可好！啧啧啧，就是心大！不过也是，林柔的心思估计也不在他身上！”万方琼挑了挑眉，耐人寻味地一笑，然后举起酒杯，玩味地品着嘴里的滋味。
“林柔一心只想拍戏了，根本没考虑其他的事情，她和艾逸不可能有绯闻的，我对她有信心。”林婉察觉到了万方琼细微的表情变化，她知道万方琼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
“嗯，好吧。”万方琼抬眼偷瞄着林婉，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了起来。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大事了！”万方琼突然放下筷子，把丢在一边的的大包拽到怀里，一顿胡乱的翻找。
“看我发现了什么！看看这个美艳女子是谁！”万方琼激动地掏出了一本杂志，把它像是奖状一样炫耀似地挥舞着。
“哦，被你发现了！”林婉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脸。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工作时在外面等的无聊，去买杂志打发时间，我还不知道呢！你这臭丫头瞒得够严的了，连我都只字未提。”万方琼并没有因为林婉对自己隐瞒了杂志拍摄的事情生气，而是很自豪地炫耀着。
“不是觉得难为情吗？那样子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别扭，还敢给你看啊！”
“别扭什么，多好啊！”
“好吗？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着救场的，还担心会不会搞砸了呢。”
“美死啊，一点不亚于林柔！你都多久没留过长发了！我都不记得你是不是有过女孩儿打扮了！小婉，这造型多适合你，多有女人味，我一个女人看了都直流口水，别说那些臭男人了。”
林婉低头拼命地摇晃着手。
“你别不承认啊！我说小婉，你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中性的造型啊，干脆借此机会换换吧。”万方琼把杂志展在林婉面前，用手指指着，“我都不敢想，如果你是这个打扮，你屁股后面得有多少男人排着队追求你啊。”
“算了，我可不想那样，就怕是男人还没来，那个人……”林婉停顿了一下，“她就会追过来打我了！你也知道她非常不喜欢我打扮得跟个女孩似的。”林婉扯扯嘴角，但怎么也挤不出笑来。
“她凭什么！当初是她把你扫地出门的，如今她凭什么干预你的人生，对你指手画脚的！况且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不吃她，不喝她，她更没那个资格！
小婉，你怕什么，你现在也不用再看她眼色生活，更不再寄人篱下了，山高皇帝远，管她那么多干嘛！她爱喜欢不喜欢，能把你怎么的！”
“话虽这么说，但我真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就想尽量避免和她产生冲突，能躲着就躲着点，好不让她再随意搅乱我的生活。再说，这个样子我也习惯了，不被关注，挺好的，清静。”
“你觉得你做着林柔的经纪人清静得了？她会熟视无睹，不管不问任你留在林柔身边吗？她现在没找你麻烦，只是因为她现在不知道情况，这不可能瞒她一辈子的。就像我以前跟你说的，但凡她知道你回来了，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本来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还天天跟在她宝贝女儿身边，她能放心？
小婉，你想好回来做林柔经纪人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清楚的意识到，选择了姐妹亲情就意味着你要再次和你后妈有着无穷无尽的瓜葛，你不可能和她生活在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你的打扮，你对她们的态度，你努力做出的所有改变，在她的恶魔本性前一文不值，她但凡心存一点善良，也不会虐待了你这么多年！”
“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有多拧巴。明明选择了回来，选择了帮林柔，选择了走近危险，却在意着相比之下根本无足轻重的事，打扮根本无法清除那个人对我的憎恶，我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大概是在掩耳盗铃吧，以为夹着尾巴做人，就可以获得原谅，原谅我回到林柔身旁……”林婉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了脊背，她垂着头，耷拉着肩，急促的呼吸让她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小婉，你就是一直太把那一家人当回事了！别的先不说，就说林柔，其实她好不好，需不需要你有那么重要吗！她被那么多人宠爱着，还差你一个人吗？你索性就什么都别管，离开这里，远离那个家里的一切，找一个没有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样子，追求你想要的生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找个真心疼爱你的人，快快乐乐的走下去不好嘛！”万方琼放下杂志，拉起林婉的手，她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林婉的头低的更深了。难道她不曾想过躲一辈子吗？但她不能这么做。
“好，如果你就那么放不下这里的一切，那就别管你后妈喜不喜欢，你爸乐不乐意，你就专心做好自己，让自己开心就好了！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不回那个家，就算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又做了林柔的经纪人，他们也拿你没什么办法，不是吗？你就开开心心、幸幸福福地享受生活，只要你过得的开心幸福，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和惩罚。”万方琼拍打着林婉的手背，声音柔和的宛如一阵春风吹进了林婉冰冷的心。
“其实……前一阵子……那两个人来片场探班……撞见我了。她……”林婉想到潘梦，还是不禁瑟瑟发抖，她倒吸一口凉气，握着万方琼的手，半天才说出话来。
“她怎么了？她对你做了什么？她不会又打你了吧！”万方琼见林婉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鸟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林婉点点头。
“在片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万方琼屏住呼吸，她怕自己一呼气，身体也会跟着颤抖起来。
林婉闭上了眼，一滴泪从她的睫毛间钻了出来，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不躲开啊，傻丫头！你又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了，怎么还老实地……”万方琼气得直拍桌子，见林婉埋着头，她控制了一下情绪，起身绕到桌子的另一侧，抱住了林婉。
“我见到她还是会害怕到身体不听使唤，那脚就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林婉依偎在万方琼怀里。
“怎么会没用，你是太善良了。”万方琼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你要挺起腰板硬气点，不能再任由她欺负你了！她凭什么对你又打又骂的！你爸就没制止她，任由她撒泼吗？”
林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心酸的让人心疼：“他，从不会站在我这边，你知道的。从小到大，在他心里，家人只有林柔，和那个人，没有我，也没有妈妈。”林婉转动着眼珠，试图不再让徘徊在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他骂我是不孝女，甚至还甩我耳光……这比那个人捅我一百刀还要让我痛不欲生。”林婉把脸埋进了万方琼怀里。
“他打你耳光？他是你亲爹吗？小婉，我不是说叔叔坏话，我是真气不过，同样是女儿，他对林柔那么好，说是捧在手心的宝也不为过。但为什么对你就这样，哪有女儿这么大了，还说打就打的，怎么下得去手！”万方琼抚摸着怀里林婉的脸，这么细嫩的肌肤，怎么就能如此无情地打下去。
“在他眼里，大概只有林柔一个女儿吧！”林婉闭上眼睛的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这个世界残酷的不忍直视。
“他们会后悔的，他们会后悔自己失去了一个多么珍贵的宝贝，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万方琼看着相机，紧咬的牙关，似乎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响声。
“会吗？老天是公平的吗？”林婉眼前浮现出母亲逐渐沉入湖底的苍白的脸，交织着潘梦狰狞的笑脸，心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会的，老天一定会善待你的，你那么善良，老天一定会开眼的。”
“琼儿，谢谢你，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可怎么办！”
“我要是更有能力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可以给你一个更让你安心停靠的港湾，给你更好的保护了！”万方琼眼睛湿湿地，她从未觉得自己竟如此渺小无力。
“哪怕你只是一只小舟，躺在你怀里，我都觉得大海也没什么可畏惧的。有你在，我感觉心里很平静，所以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会觉得自己成为了你的负担。”万方琼虽然也很瘦弱，但她的臂膀似乎比大山还要宽广，比大海还要包容一切。友情，可能是这世上仅存的，可以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东西了。
“我会一直在这里，尽我所能的保护和帮助你的……”
“对不起！”林婉万般愧疚，会不会直接说出来，请求万方琼帮助自己会更好？可是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林婉实在不想让万方琼心底记忆里纯真善良的林婉死去，她不想仅剩的一点真善美也消失不见了，她更不想万方琼会对自己失望，甚至伤心，她最终还是欺骗着自己，留给了自己一丝假象。
